这一天,苏亦基本是泡在图书馆内,主要还是观看北大历史系各位大佬的著作以及相关的历史文献。
他不缺未来的知识,然而,对于当下的资料,确实极端匮乏。
这一点,陈飞跟苏亦差不多。
他考的是法学专业,在中国法学界,有著名的五院四系之称,四系以北大法律系为首,北大的法学肯定不止还行那么简单,是相当牛逼。
都是大牛。
陈飞要是研究生毕业了,肯定前途一片光明。
当然,前提是能够过了复试再说。
苏亦惯例早起,然后被陈飞拉着继续联系英语口语对话。
“苏亦,古得猫宁!”
“飞哥,古得猫宁!”
打完招呼,两人相续一笑。
研究生复试,分口试跟笔试两项。
其中,也包含口语。
但对于这个年代的考生来说,口语就真的是走个形式。
很多北大复试的学生,外语只考十几分,陈飞的外语初试成绩只有25分,所以看到苏亦九十多分的外语成绩,顿时,目瞪口呆。
从认识开始,就一直拉着苏亦给他补外语。
建国初期,国内学习苏联教育模式,院系大合并,重理轻文,理科专业细分两百多,而文科专业则剩下十几个专业。
学科上学苏联,就连外语也学俄语,不然,就是德语,英语绝对的边沿化,这样一来,恢复高考后,把英语定为必考科目,分数则是惨不忍睹。
不仅高考,研究生考试同样如此。
这种情况之下,苏亦近乎满分的英语成绩,有多醒目就可想而知。
这种醒目,不仅表现在跟北大外语系妹子秀口语,也表示在后面的复试之中。
……
在招待所食堂吃过早饭后,陈飞尽心尽责的充当保姆的角色,准备先把苏亦送到历史系的复试地点再则回法学系。
“我们法律系的复试点有点远,所以咱们要提前出发了。”陈飞说。
燕大的校区不算太多,北大搬入以后,很多都是周边的家属区,后来得到了扩建,扩容。80年代北大法律系也才开始凑建,是在一家属区的房屋中办公的。
这个时候的法律系,还在北大校外复试地点跟历史系南辕北辙。
78年,北大的研究生复试模式跟后世差不多,院系分开复试,历史系跟法学系的复试地点不在一起,主要是以院系大楼所在地为主。
按照陈飞的计划是先把苏亦送去文史楼,他再折回法律系那边。
陈飞这个提议,被苏亦否决掉了,他的心智已经不是15岁少年,最基本的自理能力并不缺,没有必然浪费陈飞的时间,陈飞也不见得就比他更熟悉燕园。
“飞哥,文史楼的位置,我懂。”
北大历史系就在文史楼,考古专业此时还没有独立出来,还属于历史系,自然而然也在文史楼。
燕园的建筑物是一直都属于扩建当中的。
建筑风格也延续了燕大建筑,灰色的清水砖墙体,简化的檐部装饰,教学楼采用歇山和庑殿顶,宿舍楼则采用硬山顶。
古香古色,充满了历史感,成功地延续了燕园的风貌,古建筑建筑风格尤为地道,这一切很大程度归功于时任三校建委会的主任古建筑专家梁思成,而文史楼就是50年代北大搬迁到燕大校址后扩建的仿古建筑群之一。
文史楼的位置,苏亦是真的懂。
这玩意,直到后世,还一直存在,并没有被拆除。
也就是在北大图书馆的旁边,从芍园这边过去,穿过一些小径,很快就可以到达,苏亦真的不需要陈飞护送。
前世,建设新图书馆那年,校方曾打算把50年代的地学楼和文史楼拆除,不过因为当时的教室不敷使用,逃过一劫。
实际上,不拆除文史楼的原因,不仅仅因为教学楼不敷使用,而是北大内部以及社会各界都有很多的反对声音。
虽然五十年代的北大建筑物,不算是燕园文物,但这玩意也是有文物价值的,仅仅是从建筑物艺术价值来说,就不逊色于当年燕大的旧有建筑物。
几十年以后,不管是亨利·墨菲还是梁思成都属于历史中的人物。
而,文史楼的存在本身就承载着无数北大校友的回忆,这种回忆的力量,有时候,是相当的阔怕,尤其是当这些回忆的人,有一定社会影响力以后,就算北大的想要拆迁一栋宿舍楼都要慎之又慎。
前些年,北大要拆除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三栋学生宿舍楼的时候,就闹得挺大,尽管会在原址修建新的宿舍楼,但很多北大校友还是对曾经的老宿舍伤怀不已,致念不断。
反对的声音可不少,直接上了社会新闻的各大板块头条。
到了后来,校方用旧宿舍的砖头制作成当纪念品寄给曾经的校友之后,才平息了各种争议。
连拆个老旧的宿舍楼,都闹那么大,拆除文史楼会闹成啥样就可想而知。
当然,日后,北大的人文学苑建成后,文史哲三大院系就集体搬迁了。
这是以后的事,至于现在嘛,北大历史系还是在文史楼办公教学。
最终陈飞也没有放心苏亦一个去文史楼,他仍旧担心苏亦会在北大校园迷路,一再坚持。
这个时候,钱立群钱教授出现了。
苏亦跟陈飞,不顺路,倒是跟老大哥钱立群一道,两人的复试点都在文史楼。
苏亦望着钱立群笑,“钱教授,好巧。”
钱立群无奈摇头,“你小子别闹啊,现在都是北大的师长,被听到了不好,教授这个称呼轻易叫不得。”
私底下玩闹,没事,但在公众场合这么喊,其实不好,这年头,教授这个称呼就算在北大也是一个稀罕物,没几个评得上。
就算是苏亦考的考古专业,除了,早些年从考古所聘请的兼职教授,现在,还没一个教授呢,就算是,考古专业的负责人苏秉琦先生也只有研究员称呼。
至于苏亦报考的导师宿白先生也是一年后才正式被评为教授职称,这种情况下,教授这个称呼确实不能乱叫。
很多时候,祸从口出,这点,钱立群比苏亦更加谨慎。
苏亦不坚持,“行,以后,就叫你钱学长了,木有问题吧?”
钱立群摇头,“别闹,就喊老钱。学长在咱们北大有点特殊,当年,陈先生可是被蔡元培校长聘请为文科学长。”
燕园昔日的很多老教授都如今已难寻踪迹。
原因不能细说。
主要是十年前,全国停止职称评选工作,直到去年才决定恢复职称评定。
这种情况下,教授确实稀罕物。
就连苏亦报考的导师宿白先生现在也才评上副教授职称。
至于钱立群提到的文科学长,职权可比后来的文学院院长大多了,在苏亦看来,堪比分管文科的副校长。
苏亦从善如流,“行,那就老钱。”
说着,俩人朝着文史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