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这一走,史涣拉都拉不住他,直接被他拖翻在地,他顺手抱住典韦的大腿,骂道:
“你作甚去啊!”
典韦手中的锦盒血淋淋的,十有八九是放着一个人头。
史涣要是让他就这么抱着人头进去,他这个中军校尉也不用做了。
他闹哄哄的阻止,典韦却一口表示要给曹公一个惊喜,就在两人相持不下时,身边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
“闹什么?都进来。”
曹操披着一件非常宽大的狐裘,斑驳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表情严肃而疲惫。
他虽然矮小,可身上似乎却蕴藏着一股极其恐怖的威严,连典韦都收起笑容,赶紧恭敬地拜倒,说打扰曹操休息。
曹操一摆手,说了声罢了,让两人一起进来。
典韦和史涣悻悻地走进中军大帐,见满地竹简帛书散乱,两人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曹操昨日被毕谌的事折磨地头疼,一夜未眠,此刻又困又累,暴躁地压抑不住。
他疲惫的拿起一卷书简,通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轻轻按住太阳穴叹道:“恶来,你作甚?”
典韦咽了口唾沫,手忙脚乱地搜到那只木盒,缓缓举起,颤声道:
“曹公,大公子让俺送个锦盒给你。”
“子脩?”曹操这下来了兴趣,大儿子曹昂最近奉命去鄄城劳军,怎么有消息居然让典韦来通传,“他为何不自己来?”
曹操知道长子曹昂素来办事严谨周全,有事也不应该让典韦来通传,典韦挠了挠头,说道:
“大公子听闻乘氏大捷,实在欢喜非常,说有一件重要的事物要送给曹公为贺,一定要俺送来,我就……”
史涣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典韦这厮真是天真烂漫,全无半分心机——
曹昂虽然是曹操的长子,可并无官职,凭什么调动曹操身边的亲卫?
此事可大可小,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这是不得了的事情,甚至可能牵扯到离间曹操父子感情。
曹操对此事也多有些不满,一时眉头紧皱,非常头疼。
“子脩一贯稳重,此番为何如此孟浪?”曹操摇了摇头,叹道,“也罢,终究是少年人率性而为,少经了世事。
哎,能有何事如此……”
曹操对大儿子期望很高,大儿子的表现也一贯让他满意,怎么这时候这么失态?
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上位者,子脩还得跟我多学一些啊。
他心中想着,典韦已经把锦盒摆在曹操面前,曹操看着这锦盒微微渗出些血水,皱眉道:
“人头?”
“是啊,大公子看见这个可开心了,说乘氏大捷,他要去看看,让俺先把这人头送来。”
曹操无语,头疼得厉害。
乘氏在哪?
在定陶边上。
这不见程昱的军报,也不见文稷等人的家书,许是程昱派出小队滋扰,砍了几个人头送回来鼓舞士气,曹操知道这是手下哄自己开心,可大儿子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失态,确实是让他有点失望。
“行了行了。”曹操落寞地说着,头愈发疼地厉害,一边随手开盒一边倒,“报捷,就说乘氏大胜,鼓舞三军,今……”
下一瞬,曹操的表情僵住了。
因为打开盒子,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一瞬间曹操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有些惶恐地看了看典韦,又看了看史涣。
史涣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只见曹操走到帐门口吹了吹冷风,又一脸懵逼地绕回来,缓缓坐在案前入定片刻,又站起身来走到帐外,摸索了一个雪球在额上擦了擦。
典韦和史涣面面相觑,不知道曹操这是做什么。
可下一瞬,他们亲眼看见曹操一跃而起,竟仰天嗷地一声长啸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不住地颤抖,兴奋地手舞足蹈,哪还有半分凝重稳健之色。
他一边笑,一边眼含热泪地摇着头,散乱的头发飘荡,状如厉鬼,癫狂非常。
典韦和史涣一度担心他彻底疯狂,正在犹豫要不要起来按住曹操,却见曹操如脱力一般缓缓安静下来,静静地蹲坐在桌案前,眼泪摩梭地看着那个锦盒:
“许汜啊许汜,你怎么舍得回来见我了?
是何人送你来的,是何人!来的好,哈哈哈,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