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股扑鼻的血腥味直接迎着尹泽的脸冲来。
尹泽一阵反胃,刚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呕吐欲望再次出现,但他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浑身颤抖着,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向前看去。
入目,尸山血海。
倒在楼梯口的是玛丽夫人,那是一个很喜欢炫耀的女人,经常带着她的各种明亮的首饰故作姿态的秀给所有人看,现在身上一件首饰也没有了,只有脖子下还压着的断了的链子和左手无名指的缺失在无声的诉说着主人都经历了什么。
靠在船舷边的是费希提号二副海格尔先生,一个四十岁左右体毛浓密的中年男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酒桌上一边灌着啤酒一边搂住尹泽这样的新人或是小斯派洛这样的小孩子,强迫他们听自己吹嘘这些年航海的光辉事迹。然而,现在那只曾搂住自己的左手以一个奇怪的、正常人决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弯曲着。
趴在过道上船灯下右手还拿着根棍子的是船医阿莱老先生,虽然比起老先生他更喜欢船员们叫他阿莱老爹。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全船只有他一个人脖子上有块刺青。据他说他小女儿出生时脖子上就有块大大的胎记,因此一直很自卑。笨嘴拙舌的阿莱实在想不出安慰女儿的话,便请纹身师傅在自己脖子上也刺了块类似图案,回家安慰女儿说宝贝不哭,现在爸爸脖子上也有一块图案了,宝贝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虽然因此经常被年轻船员们讥笑是个女儿奴,但阿莱老爹每次都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就是女儿奴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想当还当不了呢!”现在阿莱老爹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噢或许不是一个人,阿莱的身子底下还隐隐的有裙子的一角露出来,或许他是在保护哪个小女孩的时候被袭击而倒地的吧。
而此时那片裙角也一动不动的,鲜血的浸染甚至让本来红色的裙子更加鲜艳,鲜艳的让尹泽感到恶心。
再向后看,海诺先生,史密斯太太,路德维希女士......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断地以倒地的姿态出现在尹泽的视线中,或仰或卧。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过远还是雨势太大,尹泽的双眼渐渐地模糊了起来,看不清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尹泽喃喃道。
“为什么会这样?”普朗克低沉地说道,谁都听得出他在极力压制着他的愤怒。
在普朗克凶狠的眼光注视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但他们都知道,在普朗克生气的时候,如果继续这样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后果只会更糟。
“船长,在您进去船长室不久,兄弟们就遵照往常的习惯开始了搜刮,可能、可能是搜刮的时候动作有点大,所以对方船员突然在一个胖子的领头下反抗了起来,接着兄弟们没收住手就......不过,我们还留了一些没有反抗的和那个领头的胖子,目前已经押到惊惧号的底层里了......”一个脸上布满蛛网疤痕的海盗说着,他是普朗克主舰冥渊号的大副,也算是深得普朗克器重之人,故而敢在这时候说话。
当然,看着大副先生身上还在滴答的血,想来因为他也参与了刚才的杀戮,所以才不得不开口。
普朗克阴森地瞪视了大副一会儿,直至看得大副浑身冷汗混合着雨水血水一起滚落而下,才移开了视线,拍了拍身旁的尹泽肩膀,说道:“感谢这位小朋友吧,找到他让我今天的心情很好,不然你们中又有人可以近距离欣赏骨雕的美丽了。”
骨雕,即在骨头上雕刻,普朗克特别喜欢以此来惩罚那些引起他不高兴的人,尤其是在他们还活着时。那种明明活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一点一点地割去,骨头上被一刀一刀地雕刻出精美的纹路,直至最后大功告成而被雕刻者也在痛苦中死去的感觉让普朗克如痴如醉,这个过程更是被他称之为艺术。
至于近距离欣赏,世界上还有比被雕刻者更近的距离吗?
想起每次普朗克进行骨雕时,那响彻冥渊号的哀嚎,众人脸色皆是一白,纷纷看向尹泽,眼神里在发出一丝讨好的同时也感到疑惑,这小子究竟有何本事,值得船长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