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凭空飘出,圆鼓鼓的身体散发出和煦的金光,落在藝如尘舒展的眉心处,随后一个微弱到只有光球才能听到的声音传来:【你的气息,和父亲很像。】
“……别乱认亲,我只有小阿则一个儿砸,找你自己的父亲去。”光球表示拒绝,那个声音沉默了下,才缓缓开口:【新的父亲,不愿要我,主角渐渐虚弱,父亲也没反应。】
“所以你就一分为二,一边答应为那些人提供遮掩一边保护主角,让他不会消散?”
【嗯。那些人,失信。】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控诉。
“果然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光球倒没有太惊讶,又问道:“那你发现自己被骗后,为什么不向外界求助?”
【……啊?】声音懵懂的表示疑问。
“……算了,既然你已经苏醒,那我就要离开了,小阿尘就交给你照顾,别让他想不开。”
【不作不死,活到最后。】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匿了吧。”
【那些人……】声音透露出为难:【带走了之前的玩家,主角很担心。】
光球思索了下,回道:“我会和小阿则说的,他不会置之不理。”
声音应了一声,光球将金光收回,刚想飘回藝如尘身上,就见对方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你干嘛呢?”
“啊哈哈,早上空气好,出来运动运动。”光球说着,煞有介事地在空中转圈圈。
“是吗?”藝如尘一脸狐疑,刚才他分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
“你一个球做什么运动?说吧,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也不是坏事……”光球小声辩解。
藝如尘眉尾一挑:“你果然背着我有事。”
光球立刻消失不见,直接装死。
“啧。”藝如尘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浇到恢复成翠绿色的菖蒲上:“神神秘秘的,估计又是我不能接触的信息。”
清凉的水浇到翠绿的叶子上,菖蒲抖了抖叶子,让水全部流入根系,藝如尘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在叶脉上轻轻摩挲,并不怎么在意光球的隐瞒:“算算时间,得去找那位道长了,就是不知道那个任务者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希望不会迟到。”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进来。”藝如尘将剩下的水倒完,放下杯子,宵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枚龙形玉佩,微微低头轻唤:“义父。”
藝如尘抬手揉揉了对方的发顶,随后又梳理整齐,伸手接过玉佩:“他们回来了?”
宵点头:“他们看起来消耗能量很大,那白衣人让我代他向义父道歉,说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不能和义父你一同前往天波浩渺了。”
“这样啊,那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藝如尘虽好奇白衣少年去做了什么这么累,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没有探究的打算,就没有再多问。
将玉佩挂在腰间,藝如尘注意到自己穿着的是一件白衣长袍,平时是黑发的话,搭配起来就还好,但现在是一头白发……总感觉像个移动的雪人。
藝如尘默默吐槽了下,然后翻找着自己的小空间,宵好奇的看着一动不动,却念念有词的藝如尘,耳力不错的他能听到对方正在说着什么颜色不对,不搭配之类的话语。
最后藝如尘拿出了一件明黄打底,云纹绣边,衣上绣有符文的道袍,拿出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不太记得这件道袍是什么时候的了。不过能看出是花费了些心血做成的,毕竟那上面的符文不是装饰,而是用道法描绘出来的,具有安神护体的功效,虽然因为时间久远消退了许多,也没多大作用了,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关切。
呃,他好像没做过什么受宠的道子,一般都是小角色,当不了多久就会被炮灰掉的那种,谁会这么费心费力的给他做这件道袍?
实在想不起来,藝如尘就放弃了,反正也没恶意,就自我安慰应该是曾经有人无声关心着他,并不因为他身上的死气憎恶他,甚至给他做了防身的衣服……
见鬼,好像更在意了。
藝如尘拿着道袍的手稍稍收紧,随后又放开,叹了口气。
“义父,怎么了?”宵看着藝如尘墨色眼中的情绪变化,还没学会感情的他不太能理解,好奇的发出了疑问:“你好像并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藝如尘回过神来,思考了一下,用了最通俗易懂的解释:“我只是忽然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天你看着手中的凝晶花,忽然想不起我的名字一样。”
宵明白了,然后认真摇头:“我不会忘记义父。”
“你当然不会,只是举个例子。”毕竟这是他要拐跑的人,不会像剧情人物一样,一旦他离开,这个世界就会抹消他的存在,就像从未来过那样。
这道袍的样式和普通的道袍有些不一样,衣带部分似乎是要打个结,但试了几个,都有些怪怪的。
有些无从下手的藝如尘将目光放在还被封住的道琴上,忽然想起自己这几天似乎因为梦中记忆知道了当初被处刑的原因,接着就陷入了自闭,从而忘记了解开封印,让里面的玄宗前辈出来透透气。
不过也不怪他,毕竟任谁知道当初的惩罚只是一个因为阅读理解失误,却又合情合理的结果后,都会怀疑人生。
一边腹诽一边道歉,藝如尘抬手解开了封印,道琴中华光浮现,清圣灵气缓缓凝聚出那抹仙风道影。
虽然藝如尘因体质问题排斥着如此纯粹的道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前辈有种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的亲切感,很适合用来拐……啊不是,应该是心理疏导。
“小友,可是遇上了麻烦?”道无余并不知道因为藝如尘忘记解封的事,知道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他在遇到对方之前,就已经在道琴中沉睡了很久,三天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也不是麻烦,就是……”藝如尘指了指腰间散落的衣带,有些不好意思:“吾不太会弄这个,就想问问前辈。”
道无余将视线放在藝如尘身上,自然看到了那用道法描绘的符文,眸中露出些许怔然,下意识将手伸出轻点,残留的道气似是找到归属,纷纷向指尖处靠拢。
道无余将手收回,看向注意到了此番异状,稍稍有些惊讶的藝如尘,心里倒是很平静:果然……
藝如尘确实有些惊讶,不过他想到的是那道气会对道无余有反应,那就说明给他做这件道袍的很可能是玄宗的人,而且看道气的损耗,不会是这次任务的,那就只能说明……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
只是按理来说,为了不让世界剧情混乱,一个任务者只能出现在一个世界一次,一般都不会出现第二次进入的情况,他应该,没这么倒霉吧。
双手被轻柔抬起,藝如尘回过神来,就看到道无余正抓着他的手,慢慢的将衣带系起,灵活的将其缠绕穿行,没有丝毫差错,仿佛已经做过许多遍。
宵虽不解,但也是静静的看着,将步骤记下。
最后一个动作弄好,道无余放开了藝如尘的手,藝如尘将头低下,看到了衣带被系成了衣上符文的图案,看着虽繁杂,但不显累赘,不禁无奈叹气。
看来,他还真有这么倒霉。
“谢谢前辈。”藝如尘收敛情绪,向道无余笑了笑,为了不造成影响,还是当做不知道吧。
道无余也笑了笑:“小友要去天波浩渺了吗?”
“嗯,不过之前有位道长说可以帮吾带路,所以吾还要去找一下他。”
“道长?”
“就是上次在[五爪峰]碰到的那位道长。”藝如尘解释道,道无余便知道是蔺无双,想到之前对方最先碰到的也是蔺无双,不禁感叹道:“小友和那位道长真是有缘。”
藝如尘笑着附和,然后将道琴放在身后,和宵以及菖蒲道别后,就走出了房间,刚好看到正准备关门的男子,就走了过去:“阁下,问你个问题。”
男子停下动作,目光在藝如尘的白发上停顿了一下,随后面露微笑:“道长请问。”
“如果你能换一具身体,你是选择武功高强但身有残疾,还是身体完好却不会武功的呢?”
男子目露深思,似是在思考藝如尘问这番话的用意,随后答道:“自然是身体完好的,否则武功再好,也是个弱点。”
“明白了。”这才是正常的思维嘛,哪像那家伙,只要武功不要健康的。
“话说阁下是受伤了吗?吾闻到了草药的味道。”藝如尘将目光放在男子身后,不过因为里面太黑了,他又是半个瞎子,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对药草方面有了兴趣,道长要进来看看吗?”男子笑问,藝如尘有事在身,自然没有进去,和男子道别后就离开了。
男子看着藝如尘走后,将门关上,走到桌前将蜡烛点起,就看到白衣少年正蹲在一个药炉前,认真的挑选着要用到的药材。
离开好人帮后,藝如尘就往琉璃仙境走去,同时思考着给他做这件道袍的到底是不是玄宗的人,不过想到之前绛殷告诉他的一些玄宗信息,好像在当初道魔大战的时候,很多玄宗的人都身消道陨了,只怕……
“小友,那是不是你的大哥?”
道无余的声音让心情有些低落的藝如尘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大哥,然后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了一个蓝衣儒生。
之前听了一夜墙角的藝如尘对这个身影自然不陌生,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那家伙,居然占他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