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你把那些菜摘了做什么啊?”少女就更不会关心这些了,要不是能搞事情,她甚至只想看戏。
“你不是说想体验一下雪地吃火锅是什么感觉吗?”
“想是想,不过在别人的家里……”少女面露纠结。
秋宇淡淡开口:“潇山筑要下场雪的话,并不难。”
“欸?!”
潇山筑。
暖黄色的夕阳照射在白茫茫一片的地上,换回青荷长裙的少女抬起手,恰好几片雪花落下,冰凉的触感令她不由一怔,低声呢喃:“还真下雪了……”
“过来做调料。”
秋宇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让少女从雪景中回神,连忙起身走了过去,看着那一大盆处理好的肉,不由庆幸现在是魂体,不会有吃胖的烦恼。
和秋宇一起处理好肉的宵将手洗干净,然后走到已经弄好火炉的藝如尘身旁坐下,好奇的看着那些酒壶,问:“这是上次在笑蓬莱喝的那种东西吗?”
藝如尘点点头,开玩笑道:“不过小孩子喝这个容易醉,尝尝味就行了。”
“醉?”宵歪了歪头。
少女不服气的声音传来:“大兄弟,我酒量可好了,肯定不会醉的!”
“哦。”敷衍.jpg
“一会儿就喝给大兄弟你看!\(`Δ’)/”
两个时辰后。
喝得脸色通红的少女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跟藝如尘说了声“我想去看看月亮”,就拎着一壶酒晃晃悠悠的爬上围墙,随意坐下后,望着月亮发呆。
但在场都是视力好到变态的,自然能看到有水光缓缓掉落,不过藝如尘和秋宇都没说话,默契的闲聊着,宵对情绪方面的事情都很好奇,却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义父,这就是‘醉’吗?喝醉了就能落泪吗?”
“不一样的。”藝如尘同样压低声音:“有感情才能体会到‘醉’,有感情才能落泪,否则喝再多,也只是身体上的不适而已。她这是想家了,也是在发泄。”
又听到了个新词汇的宵:“发泄?”
藝如尘看了眼因为潇山筑灵气充足,可以出现在琴外的道者,语气淡淡:“她曾被当成养料囚禁过,没有光,没有声音,连简单的交谈都要小心翼翼的,没疯已经是极限了。”
“当成养料,是把她的能量抽干吗?”宵依照着自己的理解,见藝如尘点头后,又问道:“抽干了就会‘死’吗?”
“……”
藝如尘沉默的看着围墙上的身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随后轻轻开口,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和向往:“会。”
坐在一旁的秋宇闻言转头看来,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酒杯,听着围墙上隐隐约约的哭声,眼帘微垂,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少女哭着哭着就直接趴在围墙上睡着了,秋宇抬手褪去雪景,随后将残局给清理了,见藝如尘将人抱下来,提醒了一句:“你们应该保持距离。”
“吾克制着,不会有事的。”
“吾说的不是你。”秋宇语气陡然冷厉:“越是过于亲近,就越危险。”
藝如尘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的,大哥也早点睡吧。”
“……嗯。”
看着藝如尘抱着少女进屋并关门后,秋宇的目光又落在宵身上,轻声开口:“过来和吾聊聊吧。”
宵乖巧点头:“好的,伯伯。”
于是就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宵也下意识的保持距离,秋宇对此并不在意,拿起还剩下许多的酒壶,倒入他的杯中,见他喝下后,问道:“是什么味道的?”
“有股淡淡的香味,还有点凉,跟雪的味道很像。”宵很认真的复述着。
“能尝到味道,说明你已经有了一些感情,只是现在还很懵懂,没有太明显的变化。”秋宇淡淡道。
宵听出了话外之意,不解道:“伯伯不能尝出味道吗?”
秋宇没有否认:“吾被创造出来就注定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有味觉,愁别当初想过办法,但都没有效果。”
“伯伯也是在被创造出来后抛弃的吗?”
“比起抛弃,他更想将吾的痕迹抹去。”
“为虾米?也是因为没有人类的感情吗?”
“吾刚开始也是这样觉得,于是就让愁别就教吾什么才是感情,直到……他控制着吾伤害了吾最尊敬的长辈。”秋宇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才有了一丝波动:“那时吾才明白,他厌弃吾,是因为吾有了自我意识。”
宵又听不懂了:“什么是‘自我意识’?”
“在你知道你是你的时候。”
“我知道……我是我?”宵陷入沉思,同时感到不解:“伯伯为虾米要和我说这些呢?”
“因为相似。”秋宇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垂下眼帘:“吾记得吾第一次见到愁别的时候,就因为长辈的过于关注,而生出了长辈可能抛弃吾的念头,所以你可能也会如此。”
宵摇了摇头:“我不会。因为我看得出来,义父在和她相处时,会变得很开心,但义父不会因此抛弃我,义父答应过我的,我相信义父。”
听到这个回答,秋宇动作一顿,神情怔然。
宵又继续说道:“伯伯会有那个念头,可能也是有了一些感情却没有明显的变化,不过这个感情听着似乎很不好,伯伯是怎么学会的呢?”
“怎么学会的……”秋宇抓着酒壶的手不自觉收紧,一股寒意蔓延开来,酒水瞬间冻住,脑海中回忆起初次睁眼看见大人时,那无法克制的亲近念头,似有一层薄雾在渐渐散去。
“吾知道,真正被厌弃的原因了。”
屋内。
藝如尘把少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就准备起身离开,却被用力的抓住了手腕,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加上师父还在旁边飘着,也不好直接离开,于是靠坐在床边,微微闭眼,被酒气熏染过的眉眼满是倦意。
道者看着这一幕,眼中的警惕稍褪,重新回到了琴中。
藝如尘感觉到师父的气息消散后,原本想将少女的手拿开,还没来得及动作,意识便沉入了睡梦之中。
有点……不妙啊……
入眼皆是刺目蠕动着的金色符文,一道虚影悬空而立,高高在上的看着浑身血腥的自己,姿态竟带着几分怜悯:「汝是唯一能保持清醒与理智的造物,只要汝愿意奉献出一部分血肉,汝的同类们就能获得暂时的清醒。」
「只是暂时而已吗?」他听到自己十分平静的询问道,随即想起了这段记忆的大致内容,应该是在他吞噬了名义上的父亲和母亲之后,将那个可能是他弟弟或哥哥的孩子带在身边,也许是不适应只有自己的生活。
接着就发现那孩子很虚弱,也很想将他给吞噬,哪怕被差点反杀也无法冷静,直到有一次尝到了他的血。意识到了异样的他去寻找同类死斗,发现在伤到他之后,那些同类就会停下动作,任由他扑杀吞噬。
明白这一点的他,在一天晚上见到了自称是天道之物。
「虽然只是暂时,但已是弥足珍贵,只要汝等齐心,定能找到真正……」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语调懒散的反问着:「你一直在看着,而且很乐意看到,不是吗?」
虚影并未否认:「自相残杀的体质,只不过是供其娱乐的戏码,汝既然有了理智,为何不将汝的同族救出那片血海,找寻根治的方法呢?」
「苟延残喘的挣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娱乐,吾等为杀戮而生,自然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生机苟活,从来都没有根治的方法,那就……全杀了吧。」
「汝!」虚影一时哑然,随后冷冷道:「真是个疯子!」
「不必这么评价,汝让吾拥有理智和冷静,却又让吾保持嗜血杀戮的习性,不就是想看吾与吾的同类们痛苦挣扎,却又不舍得放弃的模样吗?」他冷静的看着那抹虚影,有点想扯动嘴角:「你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造出吾等了,不是吗?」
「汝若敢那样做,就永远也得不到死亡的安宁,除非是死在汝的同类手中。只要汝不死,这血脉就有再次延续的一天!」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道无形的锁链落在魂识上,紧紧缠绕,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被抹去了。
「吾会死去的。」看着消散的虚影,他轻声低喃了一句。
但他知道,诅咒成真了。
原本想留到最后,完成他生命截断的那孩子在一次清醒后,与他进行了死斗,出于本能,他反噬了对方,也记得那孩子在被吞噬前的道歉,不过他并不选择原谅。
后来的他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死斗,明知道坚持到最后一个会有什么结果,但他依旧没有选择放弃,因为同类中只有他是清醒的,一旦他提前死去,那畸形的血脉就永远不会消失,他们永远都只能成为娱乐的玩意儿。
在吞噬掉最后一个同类时,他感到了无尽的疲惫,独自盘坐在死寂的血海中,冷静的思考着与那天道之物同归于尽的可能性,却苦于无法找到行踪而放弃,直到那一抹带着花香的粉色出现在眼前,对着他温柔的笑着。
「孩子,想要个兄长吗?」
他冷静开口:「只要你能毁掉这里。」
「可以。」
最后他被带到虚空,听到了身后的凄厉嘶吼和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抹粉色身影似乎变得透明了,却依旧温柔的笑着提醒他:「那么,就变成人类的模样吧,不然会吓到他们的。」
「人类?」
「一群很有趣的孩子们,你会喜欢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没关系,后面会知道的,走吧。」
「嗯。」
他看着伸过来的手,扯动了嘴角。
……
睁开眼,深入骨髓的疼痛瞬间袭来,让他差点从床边摔落,指骨紧紧攥着床柱,清脆声响传来,瞬间化为齑粉。
血色身影从身后浮现,空间被压迫得扭曲起来,同时吐出一大口泛着金色的血液,尽力克制着嗜血的念头,艰难挪开身体,眼中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被子。
……人呢?
不知名的密室中。
少女感觉自己是被硬生生的给晕醒的,一睁眼就感觉天旋地转的,差点就趴在床边大吐特吐,幸好及时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屋里,而且大兄弟就在……
嗯?!
啥都没摸到的少女瞬间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床铺,不信邪的伸出戴着锁铐的手又摸了一遍。
大兄弟呢?!那么大的一个大兄弟……等等,手上这是什么鬼?!
少女这才注意到手上的锁铐,用力扯动了下,质量结实得根本没有挣开的可能,低头一看,不出意料的脚上也有同款,还贴心的弄了不会伤到肌肤的材质。
抬头环顾四周,是经典的地下室结构,不过很土豪的在墙上镶满了夜明珠,一点都不黑,还比普通的卧室多了种贵气。
所以她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啊?!有礼司这位大佬在,她根本就不可能被劫持,更何况睡前还拉着大兄弟一起的。
少女强行镇定下来,抬起手仔细看了看,修长白皙,还有一层薄薄的剑茧,身上的衣服是一袭清白竹纹长袍,不是裙子,再摸摸平坦结实的胸口……
嗯,确定了,她应该是在做一个十分清醒的梦,不过这种小黑屋play的调调,不是她的风格啊。
正疑惑间,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传来,一抹华贵紫影映入眼帘,价值千金的珍珠配饰加上一张俊美无双又矜贵冷傲的面容,瞬间让本就贵气逼人的地下室熠熠生辉起来。
少女却在看清那张面容的刹那,差点就当场裂开了。
你丫的,这还是个噩梦啊啊啊!!!Σ(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