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渡扬眉一笑,挥剑。这一剑不是问剑,而是独属于谢云渡自己的心意。
蓦然间,整个洞府都亮起来了!
——那是剑七笼蕴含奥义的庞大壁刻。
每一道剑痕都出自桃山祖师亲手,是桃山剑道传承的珍宝,本身即为剑意的凝铸。
桃山本洞天福地。灵气、时光、人心相向,如此日经月久,竟使得这剑笼的壁刻逐渐有了灵性。或许终有一日,它真能够聚灵化识,真正诞生出属于它自己的意识,从此也踏上另一种神妙的修行之路。只是剑笼中孕育的灵性仍很微弱,可能只有等待万年、甚至更久更久,才能真的化身生灵。
而今日此刻,这如此微弱的灵性,竟也被谢云渡的剑意唤醒了!
剑芒,灵气,星光……这方天地已赫然成为一个绝美的剑道世界。
“小师弟,你是真正的天才,真正的天才!师父果然是对的!”徐朝客出神地望着这一切,心中如是想到。
……
这是祭故人之剑。
——在谢云渡意气风发,下一剑就要挥洒而出时,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以及说这句话时,那少年淡淡笑着的眼睛。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谢云渡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迷惘。
“能够创造出这等剑法的他,也会有做不到的事吗?”他不由这样想着。
“九代皆为死后之人。那他……也会被人杀死吗?”谢云渡一时失神。他竟忍不住这样觉得——陆启明会死这件事,比他的剑道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还有元昭公子……”谢云渡很快又想到了刚刚知道的凤元昭的消息,默然。
难道真的是天妒良才?否则又如何解释?像他们这等惊才绝艳、心怀大善之人也无福报吗?
而谢云渡自己游历在外,见过的不公之事更不知凡几。那所谓“凭手中三尺青锋、平尽天下不平事”,终究不过是一纸空谈。
再想想这无数岁月的武灵之争——莫非天生万物,就是要看生灵涂炭自相残杀吗!
天道何在?!
天道究竟何在!
……
“小师弟?”
宁静重归洞府;而徐朝客却缓缓收起欣慰的笑容,眉心紧蹙,“小师弟?云渡?”
谢云渡依旧保持着方才持剑的姿势,神情不断变化。
徐朝客试探着往前走出几步,“云渡,想什么呢?”
“天道……”谢云渡忽然喃喃自语,重复道:“天道!”
徐朝客皱眉,伸手过去抓他的胳膊,“谢云渡,赶快给我醒过来!”
金色光华暴涨!
自谢云渡眉心蓦然闪现一道完全由金色符文组成的光幕;而徐朝客在望向他的双眼,惊见那瞳孔深处竟也旋转着相同的秘密符文——而那根本不属于徐朝客曾见过的任何文字,只觉玄奥诡秘,让人心底生寒。
徐朝客大急,运起元力握向那道光幕;然而奇异的一幕再度出现——
他的手竟径直穿透了光幕与谢云渡!他们赫然已不在同一个空间!
“该死!承渊……”
徐朝客哪里还有想不到的?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按住腰间令牌就准备禀告师父;然而还不等他灌注元力,谢云渡身周的金色光芒便霍然消失无踪,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次徐朝客轻易抓住了谢云渡的手臂;然而他却不敢放松警惕,连忙问道:“小师弟,你感觉怎么样了?”
谢云渡回望向他,道:“天道罚罪佑德。”
徐朝客心中咯噔一声。
“世事不公,”谢云渡缓缓举剑,清晰道“苍天何以行其道?”
天地风云再变!
长剑冬夜锵然而鸣,比之前猛烈无数倍的风暴盘踞于他周身,耳畔尽是尖锐的厉啸声。
“生而不养,”谢云渡眼神漠然,冬夜缓缓竖于胸前,一字字道:“神袛凭何罚其民!”
感知着谢云渡凝聚的剑势,徐朝客脸色微变。他环视一周,缓步后退,手上元力运起。
谢云渡高举长剑,犹如审判般地道:“天生人,是为律天。”
语罢,他已一剑斩下!
“天道剑。”
……
同一时刻,神域野凉,一位少年人蓦然抬头,遥遥望向西方,然后露出由衷的微笑。
望见这样的笑容,他对面的女子神色恍惚了片刻,轻声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