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泽?”艳零终于渐停下来,认出了人。
秋泽听到这句,与刘松风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醒过来了就好。艳零,那些都已经结束了。”
艳零皱着眉头把他推开,用手抵按住眼睛,却摸到了一脸的狼狈泪水,心下更是烦躁。她垂眼看了片刻身下的阵图,又觉一阵头昏脑涨,“……你们的试验是成功了?”
秋泽顿了顿,道:“对,成功了。”
艳零不由自主地手攥成拳,紧紧压住胸口,不耐烦地道:“但我现在还是很不好。”
刘松风拿过她的手腕又探了一次脉象,放开,淡淡道:“已无碍了。”
“不可能!”艳零眉心深锁,“我心口闷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压着,而且,而且……”
——她总觉得,她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对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艳零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摸向自己的脸颊眼睛,反复拍打手臂,又把衣带扯散去找自己的妖丹;却全都在。
“到底是什么……”艳零神思不属,“季,季牧,”她打了个寒颤,含糊不清地道:“他那个神通到底……”
刘松风看着摇了摇头,站起身,与秋泽交待道:“让她先休息吧。”
秋泽也只能点头,眼睛望着喃喃自语的艳零,面露忧色。
“也不必忧虑太过。”刘松风看他神情,便再多说了句,同样也是说给周围的其他人听,“生死乃大事。她毕竟是刚经历了……需要时间休息平复,这是人之常情。”
四周极静,已经很久无人说话,老者的声音传得清楚,人人都听得到。
“都散了吧。”
青衣留下一句话,先自转身离去。
其余人低声应了,相互看看,似乎也只好如此。人群便三三两两地无声散去,但可想其心中却是绝难平静的,却都要归于私下谈论了。
能令死者复生,原本是前所未有的振奋之事,然而艳零苏醒之后的反应,却给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
……
散后。
“青衣,”顾之扬快步追了过去,“……青衣!”
前方的青年终于停住脚步,回过身来。
仍是一模一样的昳丽眉眼,顾之扬却觉得仿佛要不认识他了。最初认识时青衣还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后来被中武的画道大家选为亲传,再后来……
只再数月不见,他已成了灵盟的圣使,甚至能在这些自神域而来的修行者之中做到令行禁止,就好像完全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青衣看向他,开口道:“什么事?”
“……神通,”顾之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忘了说话。他缓了口气,道:“我是想说,我得到的这种神通只有之前第一次时能发挥最大威力,以我的修为,之后再用限制太大——”
“那个神通叫什么名字?”青衣忽然打断了他。
顾之扬愣了愣,回答道:“‘无限界’。”旋即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限制太大”,一时哑口无言。
青衣微一颔首,道:“你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明你还不会用。”
他说完这句便算完了,转身就要继续走。
“等等!”顾之扬只能赶快拉住他手臂,看他停下来又连忙放开,认真解释道:“我自知悟性算不得好,不像秋泽前辈他们一拿到就会用,等我学会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
青衣挑眉,道:“所以?”
“你们不是在跟武宗打仗吗?”顾之扬说道,“神通总共只有九种,放在我身上也是浪费。占用好处却出不了什么力,这样我心里不安。我觉得,这神通还是给你来用得好。”
青衣尚未说什么,便听见另一个声音接道:
“没有这种可能。”
姜忍冬从后面林中走出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灵盟圣使。而这些神通的意义与灵盟立场有违,其他人用尚且可以说是权宜之计,但如果连主事人都修炼,那像什么样子?”
姜忍冬也追过来,顾之扬并不意外。她虽然是陆启明的师姐,但毕竟之前身份差别太大,在中洲武院时他们之间并无交流。而现在,青衣是圣使,姜忍冬随侍在刘松风身边,顾之扬虽是误打误撞,但既然都已经在这里了,他们三个就是此处唯三的中洲人,又都与陆启明有联系,便自然而然地熟悉起来。
“那怎么办?”顾之扬问青衣道:“神通给谁比较好?”
“这个问题你不仅不该问,还要避免别人生出这种念头。”青衣看着他道:“若要神通易主,只有先杀死原主,你也愿意吗?”
顾之扬心下猛地一凛,惊愕道:“我……”
“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这种话,这只能平添麻烦。”青衣平淡道,“你该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其余的事不必管,我心里有数。”
顾之扬只能沉默。
“你既然能领悟得到,就该当仁不让,婆婆妈妈什么。”姜忍冬皱着眉头说他了一句,便略过不太提,转而问青衣:“你有启明的消息了吗?那一次……你应该见到他了吧,但我觉得你一直在对我们回避这个问题。”
顾之扬顿住,也望向青衣,“……对,那天你说要去找他,回来后却总是不对我们细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值得回避的。”青衣平静道,“我说过了,他很好,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之扬紧抿起唇,没有说话,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最近总觉得青衣有些怪异,但他也曾隐晦试探过他过去的一些事,青衣的回答却从不出错。
姜忍冬冷眼看了青衣一会儿,淡声说了句算了,率先转身离去。
“青衣,”顾之扬最后道,“你究竟想如何我不知道,只要你别忘了他是如何对你的。”
青衣笑了笑,道:“你想多了。”
顾之扬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低声道:“希望如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