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岳霖忽然离开,陈德义怔得片刻,才捋着胡须问道:“三公子这是怎么啦”
方仆沉吟:“自公子在路上救了个小娘子,便似乎有些改变。听老吴说那女子美如天仙,人又乖巧,莫非”
陈德义断然否定:“公子和雷将军立过誓,边患未除不以为家。即便要续岳氏香火,你侄女美慧端庄,对三公子情深意重,当是最佳的人选。”
方仆不语,脸色渐暗:我暗示过多次,他都将话岔开,这分明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文武聪明,掌控着义军的后方安定与前线补给,手中每年的流水高达几十万两。红莲与他郎才女貌,两家亦是生死世交,他若真对那女子动了心思,我这步棋岂非就是白设?
陈德义不知他的弯弯绕绕,记起岳霖吩咐,叫来管家交待下去,满意地看到那人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
话说岳霖行过长廊,先找借口将小铃子调开,才进到兰园,哼着曲儿为牡丹添色的女子便满眼趣味地横目过来,笑问:“马管家如何说?”
岳霖低头看她:“乐乐,大恩不言谢。但你可知?那马员外交游甚广,快捕王的武功亦不差,今后行事务必谨慎,护好自己为上。”
秋阳下的男子年轻英俊,语音含情,平日水波不兴的双目,此时若风过的湖面,层层地泛起波澜。
读着这双眼睛,秦乐乐轻轻地问:“三哥哥,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岳霖将视线转向花荫:“马宅的事我听说了,世上云天高义又调皮精灵的小娘子,并不太多。”
秦乐乐叹气:“我总瞒不过你和叶家杭。”瞬间又展颜:“无妨,三哥哥不会害我,对吧?”
你待我如此,我不能怜你,又如何会害你?岳霖心内苦涩,面上微笑:“能否将经过详细道来,我也好为你参详一二,看是否需要补救。”
秦乐乐点头:“第一晚,我偷了马宅丫环晾在外面的布鞋,潜进卧室,最是简单。第二晚以暗器灭灯,点了两人穴位拖到神龛下面,管家四处寻找却没想到灯下最黑。”
岳霖沉吟:“马宅当时混乱,难以勘查足迹。你的功夫在女子中已属中上,然马员外的生意遍布南北,万一马宅藏有高手。”
他是在责我行动莽撞。出身书香的女子,曾于无字句处读书,自然也可在琴弦外听音:“三哥哥,依你看,世间事可有万全?”
“乐乐,你是娇娇女儿家,不比我等男子,要知道,小小疏忽亦能酿成大祸。”岳霖叹口气,眼神几近凄凉。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而你,还有诗酒年华,欢欣岁月可期待。
此言如雪水向秦乐乐当头浇下,又如春光照得她心底一片明亮:我上次在匆忙中忘记装扮,若非是他,便有可能流落烟花之处。他,是在为我担心。
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哥哥。
低柔婉丽的呼唤,千回百转,情深难诉,听得岳霖心中砰然乱跳,情不自禁地,向她看去。
两双如画笔描出的眼睛对望,彼此都从对方深深的眸子看到自己,象是清晰,又分明是幻影,象是遥远,却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