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没多少冰了,”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在我足边不禁神情索然而叹,“如今极地寒风虽也算凛冽,但还未冷到冰冻的程度。这个世界我看快没什么戏了,难怪先前风闻意大利总理急着率领‘苍耳’舰队要去把月亮打下来,想索性拼个鱼死网破……”
我眺看寒风中独自凛立的那位蒙着脸的精胄武士,其佩戴黑色十字章,雪白斗篷上绘有红色宝剑和十字。
“这帮家伙很好辨认,”苍发耷拉之人裹着褐皮破袄说道,“条顿骑士团是三大骑士团中建立时间最晚的一个,但却是影响最大的一个。教廷批准他们穿和圣殿骑士团一样的白色长袍,不过上面绣着的是黑十字,作为两者的区别。从此后白底黑十字就成为条顿骑士团的标志。条顿骑士团旗帜上的十字跟一般的十字不一样,它偏向左边而不是左右对称。如果稍加注意一下北欧国家的旗帜就不难发现,瑞典、丹麦、芬兰、挪威、冰岛等国的国旗上都有这种偏向左边的十字,这种十字被称为斯堪的纳维亚十字。历经千年,条顿骑士团的黑十字标志仍被继承并延续下来,在第二帝国、魏玛共和国以及第三帝国的军旗上,黑十字都是重要的标记,其象征着从条顿骑士团创始就一脉相承的军事传统。铁与血铸成的十字架下用铁与血来浇灌。所谓铁血德意志,在这些人的身上才有最名符其实的体现……”
随着多枚悬球移近,众人额头上皆显出“品”形红光微粒,不由自主地纷纷哗然后退。我腕间搐疼,瞥见朱痕减少一颗,另剩两枚悄在袖下荧荧交闪。车旁有个圆脸胖子颤拿仪器来回探测,在人丛里不安道:“有东西混进来了……”
长利惑然转望道:“我们怎么又在这里呀?”恒兴帮我穿上鞋子,脸没抬的说道:“都怪信包,突然开火把我吓一大跳……”我抚额纳闷道:“不知怎么又撞过来了,还多拉了一个……”车畔有位身穿羊毛袄的慈祥老媪温言道:“刚才撞到哪里,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么?还好遇着我们路过,在岩窟那儿让你们坐上来搭车同行。赶车的那位黑须先生是我老伴,他说总觉得你们似曾相识,岂忍心弃下不管不顾,就让你们上车坐在我们媳妇旁边。而且看你们打扮的样子像埃及那边的游牧人……”
“这些话我们好像听过了,”长利憨瞅道,“我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如大伙儿赶快溜走为妙,至于媳妇呢我看就算了吧……”
“哪里还有地方可去?”驾车的黑须老者语气苦涩地叹息道,“那些所谓的‘国家’只会争权夺利,已然把世界玩坏了。祸及众多无辜也不免跟着遭受池鱼之殃,尤其是我那养羊的儿子,从来与世无争,竟亦惨死在逃难的路上,临终要我们好好照顾他媳妇,和即将出世的娃……”
蚊样家伙在我旁边小声说道:“咱们还是坐离他儿媳远些为好,我有不祥的预感……”我转瞧一眼,车上还有个孕妇似在忍耐腹间阵痛,其畔有个脸脏的小姑娘含泪搀扶道:“姐,你再忍一会儿,就快到地方了。”
“老天爷真毒,”蚊样家伙舌为之咋,连忙拉扯我和长利,挪避不迭的说道,“恐怕又要出幺蛾子。不如我们赶快下车先……”
“这就是地儿,”灰白乱发蓬松之人叼着粗烟卷儿扛起炮筒悄瞄盐滩那边,脸没转的低哼道,“你们别在后边出幺蛾子。一言不合,我就要抢先打他一炮……那个圆脸胖子为什么拿着东西在旁碍手碍脚?”
圆脸胖子惊觑道:“这儿指数爆表!”几支鎗管抬起来指住他光亮的脑瓜,灰白乱发蓬松之人叼烟转问:“说谁呢?”圆脸胖子惴望我这边,在几根鎗口齐抵之下惊疑不定的来回扫顾着说道:“此车上有异常,一时看不出其中哪个不对路……”恒兴表情严肃地瞪视道:“你别拿那东西朝我乱指,当心我一刀劈掉脑瓜……”倏有几根鎗管从后边移过来,指住他脑袋,恒兴无语而觑。
“究竟是谁?”灰白乱发蓬松之人扛炮筒转朝长利脑门,叼烟逼视道,“我看这个家伙最可疑,一路混在里面,却哪有半点儿像小亚细亚人?不如让我先打一炮……”
长利惊慌道:“其实不是我……”抬手朝那孕妇欲指,触及驾车的黑须老者沉脸转视的目光,长利又缩回了手。
圆脸胖子拿着仪器朝蚊样家伙那边忽呼:“找到了!”蚊样家伙啧出一声,推其探测器往旁偏移几分,指向其畔的孕妇。灰白乱发蓬松之人急伸炮筒往前,顶住孕妇隆鼓之腹,但听圆脸胖子骇呼而跌,仪器从手上飞落,孕妇身前晃过数条怪异粘稠触手曳摆。有个蒙面的俄罗斯精悍汉子急抬短械射击孕妇,忽随一声砰响轰摔车后。我惊忙转觑,只见慈祥老媪攥握火器,迅速转射,击翻灰白乱发蓬松之人,惊怒交加的叫道:“谁敢伤害我家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儿?”
嘴罩呼吸器具的长须老叟拔出短械,从旁疾射,霎随砰响,慈祥老媪身躯摇晃,另一只袖里滑出更小的火器,攥握在手,轰倒长须老叟。蚊样家伙按我低头之际,车畔有个蒙脸的俄罗斯乌衣汉子抬起长械欲射慈祥老媪,却被黑须老者晃手亮刃,抢先划一刀抹脖而过。俄罗斯乌衣汉子捧喉踣倒,黑须老者又扎一刀在其后颈,随即从另一边袖下滑膛出鎗,倏射长须老叟后边抬鎗欲发之人倒地。
黑须老者肩后倏挨一击砰响,转面瞧见有个嗓音浑厚的卷毛家伙放声高歌:“让我们跟随诸神前往瓦尔哈拉……”慈祥老媪抬起火器,轰射其嘴。卷毛家伙捂腮跌开,手中短械朝天嘭响不停,直至打完弹匣。脸罩呼吸器具的长须老叟忽发一鎗,从旁猝然侧击。慈祥老媪倒地时又回击一发,霎随血沫飞溅,射爆呼吸器具。
多名俄罗斯蒙面人从高处射击,黑须老者的一班同伴亦不含糊,纷抬器械砰砰扫打。互发火箭弹交叉穿梭往返,接连爆响震荡。
顷刻之间,四周皆有驳火骤激。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扬臂说道:“大家都别动手……”黑须老者转朝其脸,抬起袖藏火器,轰了一发。
苍发耷拉之人从肩后抽出粗械扫射,蚊样家伙见势不妙,抢先拉我跳车急避。圆脸胖子掏出一枚榴果形态之物,投向车上,随即被慈祥老媪抬手以火器砰射而倒。榴果形态之物滚落车下,在圆脸胖子胯间爆响之际,灰白乱发蓬松之人不顾肩伤,探臂抢先把他拽开。圆脸胖子一迳哀叫,腰腹以下血肉模糊。
有个阿拉伯肥胖大婶从宽袍中亮出两挺粗管长械,双手各拿一根,以高亢嘹亮的嗓音放歌,边走边射,冲入俄罗斯人分布的岩丛之间,噼噼啪啪地打空弹膛,随后拉响藏在袍襟下的几捆管形雷,扑身往前,霎刻爆开。灰白乱发蓬松之人惊得嘴上烟头乱颤,连滚带爬而避。车后又冒出一个体态更臃肿的黑袍大妈,肩扛炮筒正要发射飞弹,忽却先挨一枚飙撞骤至的火榴弹穿躯掼翻,旋即在人群里炸响。
恒兴拽我避离嘭然激炸的烟焰,只见苍发耷拉之人转过粗械,将车畔撑身而起的慈祥老媪扫翻在地。黑须老者怒目投觑,扬起袖藏火器,轰击其躯。
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捂着胸口踣跪车畔,显似面色憋苦。长利趴在车下憨问:“刚才他用火器打你脸上,擦颊而过,射掉半边耳朵,你为何却捂胸痛苦不堪?”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按胸闷哼道:“我心绞痛的宿疾不巧又犯了在这节骨眼儿上……”黑须老者转身朝他轰了一发,自亦猝遭苍发耷拉之人从后边扫射一梭倒下,慈祥老媪哀叫:“老伴……”忿转火器,射翻苍发耷拉之人。嘴罩呼吸器具的长须老叟从血泊中抬起短械,从旁轰射其额。
黑须老者悲痛而起,拖着血痕,踉跄前行,蹒跚走去连射长须老叟几发,直至其已不动。黑须老者踣地咯血转望,看见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复又撑身欲起,黑须老者抬起火器,朝他脸上砰射一发。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仰倒在地,目露悲怆之色,凝望灰郁天穹。
长利从车下伸眼憨瞅道:“死了没?”
“还没,”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仰望苍天,躺在地上怆然道,“心痛而已……”
黑须老者伸来火器,又朝他脸上砰的射击。灰白乱发蓬松之人叼烟恸呼:“军长……”蓦然转抬炮筒轰打,将黑须老者从我惊觑的眼前炸飞。那个嗓音浑厚的卷毛家伙不顾嘴破,高声悲歌,旋即身影湮没在滚涌骤烈的烟焰里。
一阵热浪扑撞过来,卷荡尘烟推近我和恒兴跟前。蚊样家伙探手抓衫,刚要拽离,激焰炽闪中倏有数条粗长的触手暴伸急攫,从孕妇旁边那脏脸小姑娘裂绽如瓣的嘴里喷涌而至。我腕间朱痕变若剑形。未暇稍想,甩臂一扬之下,霎似厉芒斗显,划落几条触手,迅即从面前洗荡开去,削那小姑娘躯内迸冒的狞异粘稠之物撒迸一地。
黑须老者腾空疾射数鎗,将那一大团朝我咆哮涌近之物打得汁液乱溅,一时窜跳难前。灰白乱发蓬松之人抬炮转射,朝空中翻扑纵掠之影飕发火箭飞袭。嘭炸激响之际,黑须老者甩投数刃连梭,搠翻灰白乱发蓬松之人。便连躺在地上的白面清俊男子也挨了一刀,目凝悲凉之色,无言而觑。
苍发耷拉之人栽倒在旁,手中火器犹在扫射,直至打空了弹膛。岩丛高处有多个俄罗斯蒙面鎗手袭射头顶上方围伺渐近的悬球,皆似射空,无一击中。悬浮的圆球晃转之间,霎似由虚入实,四面转出六管炮口,激喷炽芒旋扫,顷即打得那些偷袭的蒙面鎗手躯无完体,其余纷遭驱赶下来,慌觅地方躲藏。漫空炽芒交梭穿闪,围击那团触须粘稠的怪物。
蚊样家伙从后边拉住我和长利,抢在数枚悬空移射炽光的圆球包围骤近之际,一把拽衫揪离,转身撞向岩丛。狞异粘稠之物滚涌追噬,恒兴在后边撩刀乱劈,眼见难遏其势凶暴,多个悬球浮移而近,连发炽芒齐射那团怪异东西,顷间打得稀烂。
稠浆接连飞溅,粘射悬空之球。旋即又有许多触须形态之物四下曳晃而近,纠缠拉拽浮球下坠。悬球纷即激旋跳荡,纵横扫掠,发出炽芒炙射交划,织构焰网密集,摧得粘稠触须寸毁无存。但见一个浑身血污的卷毛家伙推车撞过来,其似载有筒状粗大之物,嗓声浑厚地放声悲歌:“让我们跟随众神一起前往瓦尔哈拉……”
藏到岩石后边的灰白乱发蓬松之人转脖瞧见,惊得嘴上烟坠,失声惊呼道:“瓦尔哈拉已毁在诸神黄昏之中了,咱们无处可去,你别急着放出‘蘑菇蛋’这种大杀器……”浑身血污的卷毛家伙急促摆弄着车上之物,引亢高歌既毕,发狠道:“那就让我们同奔虚无之地!”
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躺在地上目含悲怆之情,在枪林弹雨中无语凝视。
长利憨然称奇:“他怎么还没死?”我究出不忍,正要抢去拉其急避,抬眸陡觉巨影从苍霾里悄然覆落,瞬似遮天蔽穹,耳听得风中若有哨声清越四起,其音回荡天地间,漫山遍野皆萦徊不绝。四周有人惊叫:“哪来的巨大金字塔就要临头压覆下来了……”一时土尘纷扬卷荡,眼前迷濛,未待看清究是何等样形廓恢宏的庞然大物降临,倏随剧震爆响,大片热浪扑面冲涌而至,蚊样家伙忙推我们撞向身后之岩。
有乐拉我起来,拽着慌奔,头没回的说道:“别又走神,咱们赶紧闪……”我眼前金星乱冒,兀难定神,小珠子在耳边蹦跳着问道:“刚才你们几个又去哪里了?”
“还不就是北极那边,”长利爬起来跑随在畔,拍打衫沾的尘土,憨然道。“似乎看到有个巨大三角形的影廓从天而降,发出漫天萦响的哨音,倾头猛扣过来,抢在那阵惊爆之前把人们覆盖在里面。”
“那是哨塔,”小珠子纳闷道,“它属于‘炼金术士’身上的无数组成部分之一,却显得微不足道,就像巨人擞落的一粒头皮屑,但其坚不可摧,总是最先冲入敌阵。因为这个世界已毁灭,信雄和有乐的后代以及伊莎贝拉她们坐在上面四处去寻找新家园……”
长利憨问:“当时你在哪儿?”
小珠子未及回答,信包又朝苇草间激烈开火,抬伸一双袖炮倒退而至,往四周惕视道:“有没看见那条大蛇钻去哪里了?”
霎随草泽里掠芒划荡,飒转斗返,宗麟飕收龙虎天师剑回杖内,扫顾四周,蓦似又有所见,抬起六管腕炮,指向前方移晃而过的胖大躯影。幸侃甩锤砸入草丛里,击土四撒,旋即拽链急奔,宗麟瞄其身影,咔一声又没打响,懊恼道:“我去……”
我投眸寻觑,只见乱髻大汉抱着酒瓮倒在前边树下。其剑斜插在歪横身旁的一棵朽木上,信澄和信孝争相上前欲抢,有乐连忙以扇抽打,敲头说道:“不要拿他的斩蛇剑,后边还有故事……”
“哪有故事?”长利不甘地往树下憨望道,“我看他已经醉倒了。”
“本来似要喝酒壮胆,然后鼓起勇气去斩蛇。却又喝多了是吧?”有乐抬脚踢乱髻大汉一下,见未动弹,便啧一声说道,“整个过程应该也就这样了,他老婆正往此处送饭过来,其乃历史有名的狠脚色,咱们别给她碰见,难免又生枝节……”
我转面望见随着几束火把移动渐近,草泽间数人簇拥一个貌相清冷的妇女寻至。狗四处跑,狂吠着追逐小猪从草丛里慌窜而出。
“咦?”长利忙转身追欲抱猪,乱髻大汉忽又睁眼,摇晃而起,拔剑劈在长利背后,醉醺醺地大叫,“我要跟蛇拼了……”
长利跌撞往前,剑斩在包袱里的黑匣上,锵然脱握,从他肩后磕飞,乱髻大汉亦震躯摔开,小猪一溜烟跑进夜雾里。
其甚机灵,我追抱不着,转头看见有乐搀扶着长利奔随在后,群犬追吠不休,便连宗麟也皱着眉头跑过来,一迳懊恼道:“这里蛇虫多,你们别四处乱跑。帮我留意一下,有没看到幸侃在哪儿?”
“别理他,”小珠子转到我耳边悄问,“先跟我说,你们到底还去过哪里?长利肩后那个包袱上为何插了一枝安息人的穿甲箭……”
长利楞然转望道:“有吗?”信孝拔出来察看道:“有一根,看上去形状凶狠,但却没穿透你背后的包袱……”信澄以巾掩面,挨近来瞅,估摸道:“显然其背包里藏有更厉害的好东西,快解开让我看是什么来着……”有乐拿扇抽打,啧然道:“不要乱动这些,里面揣藏有蜀山剑匣,内含蜀主八剑,以及张镇南的镇山之宝,一旦放出来就会鬼哭神嚎……”
“现下差不多已然鬼哭神嚎了。”长利捂头躲避道,“不论穿越去哪儿,到处都打来打去,人们自相厮杀没完没了。那些人还以为传说中的罗马‘不朽军团’穿越迷雾去了另一个没有杀戮的世界,其实哪有?”
“所谓罗马失踪军团的传说其实也很无稽,”信包点烟说道,“曾跟汉朝士兵有过交集的说法,不无牵强附会。甚至还有人说他们是在英伦列岛那边失踪的,传言再神奇都有。不过我看罗马第一军团只是溃散了,克拉苏撤退的时候,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他不得不下令将难以走动的五千多名伤员遗弃。罗马人打算趁夜色悄然离去。那些伤员们得知自己遭到抛弃,一时间哭喊、怒骂、哀求声大作,使撤退的罗马人胆战心惊,几乎一步三回头,生怕被安息人发现。然而不喜夜战的安息人并没有出兵追击。于是罗马人安全地撤至卡莱。次日黎明,安息人来到罗马军队的营地,将留下的五千伤员全部杀死。苏莱那领兵赶至,将卡莱城围得水泄不通。缺水少粮的罗马人只得强行突围,混乱之中克拉苏被擒杀,他带来的七个罗马军团四万大军仅有不足一万的残兵逃回叙利亚。”
长利憨问:“他这么有钱,为什么非要去侵略安息帝国呀?”
“有些人是靠做官掌权才有钱,克拉苏不一样。”信包抽烟说道,“他是先有了钱,积攒万贯家财以后才谋权。他曾帮助苏拉在内战中夺权,苏拉隐退后,他和庞培、凯撒合作,组成三头同盟。克拉苏出生在一个优越的环境,是家中三个孩子中的老二。克拉苏的父亲普布利乌斯早就是罗马首富、元老院议员,而且曾经因军功在罗马城举行过‘凯旋仪式’。由于普布利乌斯偏向于元老院权贵苏拉一派,因此在苏拉的对手马略统治时期曾遭到压迫。马略死后,独掌大权的秦纳继续实施对苏拉派的打压,秦纳的霸凌行为使得年轻的克拉苏逃向苏拉的大本营阿非利加,在非洲流亡期间他经营黑市买卖获利,最终随苏拉攻回罗马。公众的灾难,是克拉苏个人致富的最大财源。克拉苏注意到罗马的房屋鳞次栉比,很容易失火,就组织了一个当时还非常罕见的消防队,一旦有房子失火,他就趁房主们恐惧不安之时,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正在着火的房子及其相邻的房屋,然后才开始扑火。就这样,克拉苏获得了数以千计的房子和住宅,然后再以高价出租。他为了得到一位神庙贞女的某处别墅,就向她纠缠不休、大献殷勤,以至于被人怀疑与贞女私通。此外,克拉苏还拥有无数的银矿,以及人数众多、分工明确的奴隶。他亲自指导奴隶的教育。把一切事务都交给奴隶去做,甚至替他打理庞大的家业,好让他腾出身来专注于涉足权斗场。却与已故的父亲亲近权贵的作风不同,克拉苏选择押宝在平民派的身上,着重扶持凯撒上位,对抗元老院以庞培为首的贵族派。在执政的第二个任期完结之后,克拉苏发现安息帝国历来觊觎叙利亚之心未死,便向元老院自请出任叙利亚行省总督,不顾凯撒劝说,着急率军远征帕提亚,要凭一己之力打垮罗马宿敌安息帝国,却陷入安息军队的伏击,在卡莱战役中兵败身亡……”
“谈不上谁侵略谁,”宗麟摆弄腕炮,惕目扫顾道,“罗马与宿敌安息帝国在历史上纷争交战不休,都是争权夺利。克拉苏败亡后,安息帝国又屡遭罗马击败,首都也数次沦陷。随后罗马彻底击败安息,帕提亚王储被杀,安息完全断绝了征服叙利亚的念头。罗马‘五贤帝’之一的图拉真驻守在叙利亚的军团建立了罗马的一个新行省——阿拉伯行省。图拉真又以亚美尼亚王国的宗主权问题为借口,向帕提亚大举进攻。他亲率大军占领了亚美尼亚,随即挥师南下,占领了两河流域,攻陷帕提亚的首都泰西封,直抵波斯湾口。图拉真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三个行省,安息人的帝国梦破了。图拉真死后不久,其收自西班牙逃族的养子哈德良便被叙利亚军团推为元首,哈德良继位后所做的第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停止东方战争,与帕提亚国王缔结和约,把罗马帝国在东方的边界缩回到幼发拉底河。在其他的边界上,哈德良也仅着眼于防守。忙着在德意志的南部,以及不列颠岛北部修筑边墙,抵御所谓蛮族的入侵。但终究阻止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民迁入,罗马帝国五贤帝时代的最后一个皇帝奥里略决定让那些愿意为罗马服役的部落定居在帝国北部边境。从此以后,日耳曼人便逐渐成了罗马雇佣军的主要来源,罗马军队也就开始了它的蛮族化进程。罗马给移民更多话事权,最终罗马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罗马了,它步入无可挽回的衰败与自毁。然后罗马帝国分裂为西罗马和东罗马,西罗马先灭亡,东罗马即拜占廷帝国坚持到最长久,直至突厥攻灭拜占廷的前夕,叙利亚仍属于罗马行省,那里还有不少人宁愿推车送粮去拜占廷围城送死,不肯在危难关头抛弃罗马帝国……”
“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体态丰腴的大婶好像就是叙利亚那边的人对吧?”有乐摇扇唏嘘道,“我看她根本就不想离开危城。幸好她先已找了个跑船经商的热那亚人当老公,有庞大的行会势力保护,城破之后,她居住的那一片街区理论上应该无虞……”
“不要再扯这些糟心之事了,”宗麟郁闷道,“快帮我看看幸侃在哪里,好让我打他一炮,为我家族除掉日后大患……”
“他不只是你家的大患,”有乐连忙加以劝说,“日后料必也成为义弘家族的心腹之患。毋须你急着动他,我看将来义弘他们那些儿辈难免先要容他不得。而我们眼下需要幸侃帮忙打怪,不许你打他一炮。”
小珠子一迳追问:“不要再说这些了,赶快告诉我,克拉苏临死前有没向你们透露他跟苏拉在埃及沙漠发现的东西究竟藏于何处?”
“苏拉是谁呀?”长利憨然摇头说道,“克拉苏没跟我们说话,他就只陪一个名叫苏莱娜的女人在火边交谈,其极妩媚,飘忽如魅,显得怪怪的,看上去有点像我哥哥化浓妆的样子……”
“苏拉是克拉苏以前跟过的老大,”信包吞烟吐雾道,“苏拉死后,克拉苏修炼成精、自亦成为老大,然而却死于安息贵胄苏莱那之手。传闻其似雌雄莫辨,仿佛双生同体。白天露面的样子宛如俊美男子,一到夜晚就扮成妖媚女人出去浪。我们当家的大哥年少时也爱这样疯玩……”
“谁年少不爱疯玩?”白面俊俏青年在前边转望道,“那个刘季从小爱玩,玩到年届四旬还不会做正经事情。而且他玩耍不知轻重,从来招惹官非缠身,屡靠萧何摆平。有一回甚至弄伤了夏侯婴,幸好夏侯婴没怪罪他。我还是不想跟他玩了,要同灌婴先回去继续营生……”
黑眼圈之人拿着奶瓶一路寻觅道:“不知我捡到的婴儿跑去哪里了?”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先前你抱了一路的那个显然不是婴儿。”
黑眼圈之人拿着奶瓶纳闷道:“不是婴儿是什么?”忽听一声婴笑发自身后,我转眸投觑,似见夜幕中有个小影儿一闪而过。信包猝惊之下,又晃抬袖炮欲轰,但见信照提刀掩近,摸黑窜来说道:“别打,是我!”信包叼烟惕视其背后,一双袖炮仍举着,瞄定未收,微哼道:“后边还有谁?”
天然和尚拎着饭桶打招呼,随即探询:“有谁看见我养的那只小猪跑去哪里了?”长利他们伸手乱指,转望道:“刚才被狗追,似乎跑去迷雾那边了。”信孝闻着茄子惑问:“那些是他们吕家的狗吗?正史载称吕雉被疯病之犬咬伤,发作而死。她怎竟还养那么多狗?”
“她以前怎么知道要被狗咬致死?”有乐摇扇说道,“况且疯狗是可遇不可寻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只半只。倘如没有那些狗作伴,她一路摸黑走来,未必每次皆能找到四处躲藏的老公,及时把饭送给他吃。传说所谓刘邦所在之处,天上有异样云气显示方位,让他老婆每次都能找到,其实只是那些狗在起作用……”
黑眼圈之人拿着奶瓶说道:“我听说那些狗是刘季他们家里养的。他家的狗之所以有这样多,据称是因为刘太公第四子,刘季亦即刘邦此位异母弟刘交从小爱收留流浪狗,以致越来越多。樊哙打他家那些狗的主意,但是刘邦不许,常说:‘这些狗是吾弟阿交的小伙伴,你不可偷去宰杀卖肉。’”
“刘交我知道,”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世人鲜知刘邦此位同父异母弟之事。刘交,字游,是刘邦三个兄弟中最优秀的一位,也是刘氏四兄弟刘伯、刘仲、刘邦、刘交这班手足中文化最高的一个。《汉书》记载,刘交年轻时喜欢读书,为人多才多艺,有大志。曾与鲁人穆生、白生、申公一起到荀子门徒浮丘伯门下学习《诗经》。后因秦始皇焚书坑儒,才被迫各自分手离去。在刘邦的兄弟中,刘交思想与刘邦最接近,因而深受刘邦的信任和宠爱。刘邦在丰沛起义,刘交跟随刘邦打天下,成为刘邦的得力助手和亲信。入关之后,刘交又跟随刘邦转战各地。因此,刘交为汉家天下立有汗马功劳,是汉朝的缔造者之一。刘交因跟随刘邦打天下有功,汉高祖刘邦废黜楚王韩信,将其封地一分为二,封刘贾为荆王,封刘交为楚王。刘交是西汉宗室中的佼佼者,在这位文武双全的藩王倡导之下,楚国成为当时中土的《诗》学交流中心和学术气氛最浓厚的地区之一。他长子刘辟非跟张良儿子张辟强交好,因而抢着给弟弟刘富的儿子取名为刘辟强。据《宋书·本纪第一》所载世系,许多年后,刘交的后裔刘裕成为刘宋初代皇帝,史称宋武帝。刘裕代晋自立,定都建康,国号宋。南朝宋室历代皇廷与册封为‘安东将军’的东瀛扶桑统治者在百济展开连场博奕,东瀛扶桑野心家见从宋廷那里占不到便宜,愤而走向分离,不再接受‘安东将军’册封,辞别中原皇朝……”
“司马昭出任‘安东将军’以来,”信包吞烟吐雾道,“据《晋书》所载,此职衔一向位高权重。怎奈东瀛扶桑统治者日后羽翼渐丰,有了更多野心,非仅要兼并高丽半岛的百济一带,绝不满足于‘安东’而已。南朝大臣北畠亲成曾自豪地宣称,东瀛扶桑才是先秦迄今的汉儒正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五胡作乱、蛮夷操弄的中原皇廷,认为那些都是假冒的伪货,尤其是北魏拓跋氏最让北畠世家讨厌。幸好后来我们信雄在北畠当了家,因为头脑单纯,他不会讨厌任何人……”
“北畠那边最初是想让我们信雄改名为‘信强’,”信孝嗅着茄子说道,“但是我父亲反对,秀吉也说太多人取小名儿叫周强、范强、或周小强了,就连那谁的妹妹也叫周强。不过北畠世家历来崇尚先秦风气及汉室正统,他们认为汉家初立之时,很多开国功臣都忙着给儿孙取名带个‘强’字,可见这个字好。譬如丞相灌婴给亲孙儿取名灌强,灌婴死后,儿子灌阿继承了侯位。灌阿死去,儿子灌强继承侯位,签发文书亦不时署名灌疆。周勃其中一个儿子原名周强,后来长大又改称周坚。便连张良也不例外,先让儿子张不疑继承侯位,又给另一个幼小的儿子取名张辟强,然后送入宫廷担任侍中,年龄才不到十五岁便与丞相陈平一起治国……”
“那些人没什么见识,”白面俊俏青年在前边转望道,“别理他们。快帮我找路回先前那里,我还要继续营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个后裔取名为‘陈强’。”信孝转着茄子说道,“根据正史所载,陈平死后,其子陈买接替侯位。此后孙儿陈恢接替侯位,陈恢去世后,他的儿子陈何接替侯位。陈何为侯二十三年时,犯了抢占他人妻子的罪,处以死刑,封国被废除。陈平的来孙陈莫居住长安,此后汉宣帝恩典陈莫诏复家门。汉平帝又下诏赐给陈平的后裔陈凤封爵为关内侯,但不称爵位世系。其庶子名叫‘陈强’……”
小珠子蹦跳道:“别再闲扯了,快带我去……”没等说完,我蓦觉颈后寒风倏凛。信包忽似猝惊,双手齐伸,晃抬袖炮猛烈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