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之本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可还是被程心怜掐灭,朱予荀死与不死,都没了意义,师门死了人,他不被关死,也会被折磨死。
那时他在想,程心怜做的,或许是对的,他只感叹这世间残酷无道,而他,坠入此间,已然是到了尽头。
拥有了权利,拥有了地位,端之想要的一切,得了之后,反倒有些沮丧,慢慢的变得不那么重要,此后修炼心性,成了他的日常,程心怜陪伴着他,心底的爱意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最无辜的人是那个因贞洁自绝之人,她是太恒山出了名的美人师妹,同样爱慕着端之师兄,那一日,她看到端之唾弃的眼神,自知已经无脸活在世上,拔剑自刎,众目之下,令人惋惜。
朱予荀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被陷害喝下了药水,昏迷之中,糊涂地做了一些事,他本心坚定,终是难以抑制。
出事的那一天,门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他平日里的行径,做出此等事,大家都认为是情理之中,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只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选拔核心弟子的节骨眼上,犯如此大错,得以除了名,不仅如此,按照门规,要废他武功,从此入世道。
他本有活路,谁想师妹自殒,这罪孽也引到了他的身上,一条性命,事情就不是毁一身功力而已,师妹如此想不开,定是想让他付出代价,可见她有多恨。
朱予荀难以解释,没人信他,更不会有人帮他,从端之的眼神里,他已经知晓自己为何遭此大劫,他苦笑,笑太恒山一个个都是表象之辈,没有人会关心真相是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败坏,根本不能胜任这核心弟子的地位,再又发生了此事,无人不起诛心。
背后的人冷冷发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不为死去的人寒心,没了朱予荀挡在前面,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授封核心弟子。朱予荀那时没有束手就擒,他用毕身所学做最后的挣扎,拼杀一条血路,掌门也已不得他了,奈他再好的天资,这一刻,已无情面。
朱予荀心里很多委屈,对师妹的死,深深疚意,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死,也不要做对不起师妹的事,也许是心底暗藏一颗对师妹的芳心,他不自知,他比谁都怜惜,想不成她不过是一枚棋子。
“爱是什么?”朱予荀问自己,他何时爱过一个人,美丽的师妹在他面前,让他有奋不顾身的冲动,可师妹不喜欢他,他风流的痞子里,让人疏远,本想借此望破红尘,到头来终被红尘所扰。
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被关进无尽黑暗的洞里,连点风声也没有,他在里面呆了三天,不吃不喝,他就这样要死了,可他不甘,他即便是做了错事,但不是他本心所为,他已经那样了,最后想要做的就是报仇。
暗光里,一丝烛光照进山洞,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往前追去,发现洞口的铁门已经被人开了锁。他已经是犯人了,逃出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他偷摸地离开,那个给他开门的人黯然离场,而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女人。
朱予荀用“不可原谅”四个字印在心上,决然“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犹豫,黑暗里,一声惨叫也没有,杀人的手段很奇特,女人的脖子流了很多的血,生迹慢慢随着最后一口呼出的气再也不动弹。
她那恐惧的眼神,端之在黑暗里,咬牙流下了泪,程心怜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阴森的洞穴中,平添了一副骸骨。
“师弟……何必?”端之沮丧道。
“她踢我坠山崖,置我于死地,是必须要死,至于你,我要慢慢折磨你,我要让你受尽地狱烈火焚烧之痛,让你尝尝从死里逃生,是何滋味。”朱予荀走近他耳旁悄声。
端之没能改变,朱予荀冲他二人来,先是对太恒山胡搅,就是找机会拿下他们两个,他用戏弄地方式给了他们一些提示,可没人会想到那风流鬼,他回来了。
再恶的鬼,也是有自己底线的,他有仇必报,有了一身好功夫,媲美九尊实力。他师父教导他,可以去报仇,但决不允许随意杀人,否则会动用同门杀之,归游子就是一个列子。
回到太恒山,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有了很多新进的弟子,那些稍微年长的,都已经成了授教师父,掌门已经闭关有两年了,核心弟子打理门中上下,都和往常一样,唯一的意外就是他的出现。
行走在廊道中间,若隐若现地像鬼一样地穿行,十年时间,他坐在石凳上,手靠着桌子,一壶酒,又是一壶差,酒是门中禁品,是他偷来的。
那些日子是令他怀念地,如果当年要不是那药水,他可能也不会活成现在这样,走在山城里,虽然只有在这里三年的光景,可每一处,每一地,都是他深刻记忆里的东西,在他修炼阴神咒时,所想到的美好,也仅是这些。
他想好要先饿上端之三天,用阴神咒折磨他,在生生死死里徘徊,受尽煎熬,直到他平息怒气。闲下来的时间,他就游走太恒山,已经太久没有回来的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太恒山很大,山城有四处,东南西北近各一方,南方的地势低一点,那里热闹一些,被围绕的,就是高高的太恒山巅了,有名的剑派就在那驻立,少有应该三百年的传承,起初剑派之称,不过是一群爱好者寻找清净的地方,是一所避世之地。
如今的壮大,在百年前封为剑圣之地,要说九尊,当之无愧,太恒山没有应战就被龙主认可,真正实力也只有当年的须德怀知道。
九尊之中,剑圣最受尊崇,每一代剑圣都交由上一代剑圣传授,修炼凌浮剑法,七星云步,驽风拭雪等功法,都是门中绝学,这些稀奇的秘法,核心弟子就能接触得到,成为核心弟子,无疑就是拥有了剑圣的实力。
山城脚下的车队,成群的人簇拥着,南方夏日炎热,多少人抢着步子来此处乘凉,更有不少者慕名前来,从一个小小的剑士,留在山城中。
朱予荀静静的看着,遥想自己当年,初来太恒山,何其壮志,如今在站在这里,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他到开始理解师父为什么喜欢热闹的地方了,修炼阴神咒,太孤单,心里没一点温暖。
饥饿的端之,身旁是已经死去的师妹,他神情恍惚,口中含糊不清的小声念叨。黑暗中的一丝光芒,渐渐靠近,端之感觉得到,那是他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她怎么回事。”一个女子的声音。
端之很惊讶,他抬头一看,她不正是在后山禁地修行的那个人吗?
“你叫焦雪吧?”端之猜测,光里印出的面容,他认识,但是并不熟。
“是谁把你们这样的?”焦雪看到地上的血迹,那股阴气在端之周身回绕,女人已经死了,男子还留着一口半死不活的气。
他的眼睛已经没了神色,黯淡整个表明,他有说话的力气,却没有话再说,像是自愿这样,慢慢等死。
痛苦的身体,在他面上表现不出,阴神咒的阴寒之气,使他的半截身体动弹不得,他呼出的气自带寒冰,这山洞里,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如临冬季。
焦雪没有扶起他,转身说“我这就去禀报师尊,好好活着。”
焦雪是第一察觉到异样的人,门中核心弟子失踪,所有人都在找,唯有这寒骨洞不会有人来,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没有弟子敢靠近,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师兄和师姐,就在里面。
回到石洞中,这里是鹿翊夫人的住处,她很少闭关,无事就在洞里打扫清理,烧一下香火,祭拜众师祖的牌匾。
“师尊。”焦雪走了进来,神情平静。
没有什么事,焦雪是不会来洞中打扰师尊,她一来,师尊就知道是有大事,她不慌不忙的擦拭完一块牌匾,收拾一下后,才问“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鹿翊夫人是太恒山大长老的身份,是掌门的师侄,一直呆在这后山禁地,不过问门派之事,大半的太恒山弟子都不会知道她的存在,如今门中有乱,她听得些风声,不愿意管,掌门又不在,就只有焦雪有些闲暇。
“师尊,近几日,门中出了恶贼,羞辱本门不说,还杀害门中两名弟子,就在寒骨洞中,有一个还一息尚存。”焦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