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轻咳了一声，叫师爷稍微清醒一些。</p>
然后他把圣旨递了过去，“这上头是什么我就不念了，你自己读一遍，看一遍，然后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入京。”</p>
【明天？】</p>
师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会转变的这样快。</p>
那本策论，还是他十分年轻那会儿，在书房里想了几个通宵之后拿出来的。</p>
里面写的都是富国强兵，远交近攻，圣人贤王治天下的法子，属于不传的屠龙术。</p>
既然是屠龙术，师爷便不想着能被普罗大众所理解。</p>
因此他一直想着能上达天听，将这份至宝送到皇上的面前。</p>
可惜在第一关，门卫那里就被拦了下来。</p>
后来他又拜访这个道台，那个总督，还是毫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p>
不管是他使钱，还是送礼给管家，门房，都没人往里头通报一声，只是一个劲地赶他，叫他走。</p>
他不知道，对于那些大官来说，一天里上门来献策的卧龙，凤雏，比门口的苍蝇都多。</p>
刚开始他们还抱着某种礼贤下士，不拘一格的态度接见这些人。</p>
直到从他们的口中听到周礼，骑射，君子六艺一类的理念后，这些大官才真切的知道，他们确实高估了这些所谓高人――还不如找一个道士或者和尚上门念经呢。</p>
也因为这些人的拖累，师爷终究是没能面见这些大官。</p>
心灰意冷之下，他自费印发了一百份策论，到酒楼，各种学会分发给那些“有识之士”，希望先在民间成名，有了声势，然后被大内注意到。</p>
发了两天，然后他就听说因为这份策论，朝廷在街面上抓了两百多人，就连不识字的乞丐都被丢到了大牢里。</p>
师爷连夜跑路，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跑到了南疆。</p>
这才遇上了后来的镇南将军林保怡，成为他的幕僚。</p>
而那份他认为是屠龙术的策论，终于也被遗忘了。</p>
没想到今日，那策论终于重现世间，还被圣上所看重，怎能叫他不激动？</p>
怀着激动的心，师爷拉开圣旨，一一念过。</p>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你为大内枢密总管，官衔正三品。”</p>
师爷只记住了正三品这个阶位，至于别的，他是一点也看不懂，特别是这个所谓大内枢密总管，听都没听过，也许是近年来宫里新添的职位。</p>
他不懂没关系，记得谢恩就行。</p>
于是师爷恭恭敬敬将圣旨卷成一团，磕了三个头，以感谢皇恩浩荡。</p>
“那大人，我们明日就进京？”师爷仍有些不放心，再次向那大官确认。</p>
“怎么？”</p>
大官瞥了他一眼，“我刚才没说清楚吗？”</p>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恕罪。”师爷赶紧低头。</p>
大官笑道：“此言差矣，你现在可不是什么草民了啊，就是别人见了，都得称呼你一声总管不是？”</p>
“不敢当，不敢当……”</p>
师爷连连摇手，心里却已乐开了花。</p>
“对了，你们还不把服装送上来，给总管装扮一下啊？”那高官又提醒道。</p>
于是师爷又满心期待，看着那几个官兵拿出一个箱子。</p>
里头是一顶斗笠，一身纯色的深蓝袍子，一把拂尘。</p>
师爷愣了一下，实在是看不出这官袍的品制和样式。</p>
但他只是迟疑一下，很快便开始解开长衫，准备更衣。</p>
“总管，且慢。”一个官兵拦住他。</p>
“唔？”</p>
师爷眉头一皱，有些不悦，“你拦着本官更衣，是还有什么手续吗？”</p>
“有的。”大官笑道。</p>
师爷眉头舒展开来，“那还请大人明示，好叫草民明白。”</p>
“不用明示，他们会帮你做的。”</p>
大官冲其中一个官兵努努下巴，那人会意，又拿出一个箱子。</p>
【哦，原来是忘了官印和绶章啊，狗奴才，做事这样的不仔细。】</p>
师爷昂着头，用鼻孔对那官兵挤出话来。</p>
“快些吧，别耽误本官和大人的时间。”</p>
“很快的，总管，您只管躺下就是了。”</p>
官兵从箱子里将东西取出来。</p>
剃刀，凿子，剪刀……</p>
师爷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不由问道：“这，这是做什么？”</p>
大官凑近，微笑道：“您要随侍圣上身边，这是必要的手续，每个进宫的公公都得走这么一遭的。”</p>
“公公？太监！大内总管！”</p>
师爷终于反应过来，正要后退的时候，手脚已被官兵牢牢抓住，按到了床上。</p>
“别，我不去了！！救，救命啊！！”</p>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却没人理他。</p>
“这是圣上要求的，你怎能不去？”</p>
说着大官又冲那官兵指挥道：“快手些吧，早割早好，我们路上可还得花些时间呢。</p>
你别用那些了，费功夫，里头不是有一把锤子吗？再配上锯子，这样就可以了。”</p>
“遵命！”</p>
那官兵从里头拿出工具来，逼近师爷。</p>
他脸上浮现奇怪的笑意，似乎是兴奋，又带着一些惋惜。</p>
“哦，总管，看看你这小巧玲珑，可爱的兄弟，放心，我会很快的……”</p>
啊！！！</p>
马小玉睁开眼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p>
尹秀往窗外面看了一眼，“大概是狗叫吧，不用理会。”</p>
“狗叫？”</p>
马小玉感有些奇怪，“这将军府里也养狗啊？”</p>
“家大业大的，总得有几条狗看门的，就是乡下，也得养条大黄狗呢。”</p>
尹秀说着，将捏在手心里的那张符纸随手丢到床下。</p>
那写着师爷名字的符纸悄无声息落在地上，旋即化作灰烬。</p>
惨叫声随即消失，夜晚再次复归平静。</p>
“那狗不叫了。”尹秀说道。</p>
“唔，再叫你就去把它杀了做成火锅吃。”</p>
马小玉满意地闭上眼睛，顺手将尹秀身上的被子又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一些，沉沉睡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