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抬起头,小心的看了看王篙,平日里总是和善甚至有些懦弱的大哥满脸涨红,青筋暴露,看上去十分怕人。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哥,就算那个什么都督府不会骗咱们,留一手也不会错,照我看等萝卜芜菁收了,晾干了后放地窖里藏起来,最坏的情况过冬也有东西吃!”
王篙惊讶的看了看老二,弟弟的小心谨慎让他感觉到一点欣慰,他点了点头:“也好,就按你说的做吧!”
泗沘城外,八月。
王文佐骑着马穿过杂木林,来到河边。可以看到岸边有坚固的石堤,河中还有露出水面的一根根木桩,那是栈桥的遗迹,更远处是大片的残垣断壁,一直延伸到泗沘城的北门。
在和平的日子里,这儿是整个东北亚最繁荣的商贸中心之一。和新罗与高句丽人不同的是,百济人是善于航海的民族,百济商人的足迹遍布中国、东南亚、日本列岛、以及日本海沿岸。
来自各地的商船满载着各色货物汇集于此地,使用着各种语言的商人们在这儿买卖交易,从四方而来的财富流入百济王的财库。
也正是凭借这些,百济王国才能在失去肥沃的汉江平原后,迅速在以熊津盆地为核心的狭小地域恢复了实力,甚至凭借与倭人、高句丽人的同盟重新恢复了对宿敌新罗的优势,若非金春秋、金庾信二人把大唐这头巨象拉入了这场混战中,百济人很有可能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作为一个异国人,王文佐之前对百济的历史所知几乎是零,但这一年多时间里,他渐渐明白为何百济人在面对强大的唐帝国如此的顽强,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与草原上的突厥人、南方的苗、瑶人所不同的是,这些百济人拥有自身特有的,几乎不亚于大唐的文明,他们对自己的土地和文明有着最深沉的眷念和爱,而正是这种眷念和爱孕育出了真正的勇士,想要杀死这些勇士不难,但想要迫使其屈膝投降就难于登天了。
“郎君,前面就是鱼市了!”
在河堤的背面有几十个草棚,渔贩们将自己的收获装载竹筐里,大声叫卖,仆妇、厨子、百姓们穿行其间,一边在贝壳、河螺、鱼、河虾挑选检点,一边与渔贩们讨价还价。
“郎君,要不要让这些家伙退到路旁跪下!”桑丘问道。
“不,不必了!”王文佐赶忙制止住属下的建议,他可不希望给自己再拉仇恨,他能够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射到自己:冰冷、愤怒、憎恶。当然没人敢于付诸行动,也没人敢开口——王文佐身后跟着二十个身着铁甲的士兵。
“郎君,您对这些家伙太客气了!”桑丘低声抱怨道:“如果是我,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怎么敬重您!”
“桑丘,我看你还分不清什么是恐惧,什么是敬重!”王文佐冷哼了一声:“你忘记当初百济人是怎么对付你的?难道你会敬重你的主人?”
桑丘挠了挠脑袋:“当初倒也没啥感觉,反正所有百济人对牧奴都这样,现在回想起来,恨不得把那家伙吊死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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