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副科长示意,记录员恶狠狠瞪他一眼,合上笔记本,起身出去了。
詹副科长身子往后仰:“说吧,可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哟。”
邢毅表情严肃:“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要保密。”
詹副科长瞪眼:“得寸进尺?”
邢毅看看门口,噘一下嘴巴:“好吧,我说,那就是这场戏的下一段,展现的是六月里一个周末,一个副科长,邀请厂长到观山亭游玩,当面送一沓钱给厂长的场景。”
“一个副科长?送一沓钱?展现这个场景?”
“是的,因为副科长很想要转正。这段戏正在准备安排,要物色新的人来参演,可能要把这副科长亲自请到场。”
“哪个科的?”
“没说,但我猜不是政工科就是后勤科的。”
“拍出来的片子要送到有关部门?”
“他是这么说的,还亮出了有关证件,那上面有五六个单位的章。”
“你都看清啦?”
“就让我晃一眼,没看清楚。”
“嗯嗯。”詹副科长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眉头紧皱,凝神看看他,又看眼前的台面,似乎在想,信不信呢?
邢毅喃喃说:“我只能说到这里,再多的真不敢说了。”
詹副科长伸手摸一下电话,又缩回来,抹平台面上打皱的纸,抬头看了一眼顶棚,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细细吐出来,说:“好吧,今天就到此,你先回去吧。”
“我回去等着?意思是……”
“就等明天一天,哪里也不要走,不要出门,中午前没有人来找你,那就算你过关,你就赶紧买车票走人。”
邢毅出来,冯刚和郭班长还在侯着,他低声提醒他们:“记住,无论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没事。”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先后出来了。
冯刚告诉邢毅:“那姓詹的副科长逼问我这两天干了什么,是不是与你或者和郭班长在一起,我全部都否定了,那女的很凶,说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要进一步调查我和你们这段时间的行踪。”
邢毅道:“不管,也不论什么人,再找你去问,就死死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承认和我在一起。”
“你说,是不是那赖三毛的姐夫作怪?”
“多行不义必自毙。”
“什么意思?”
“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句我懂。只不过我想,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冯刚进一步分析说,“他们这些当科长的经常在一起,穿一条连裆裤,有什么事互相都要想办法互相遮挡,所以我想事情不会这样就轻易结束。”
冯刚脸色一直阴沉着,晚饭也只吃了半碗。
邢毅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这事情一时半会是不会完结的,自己就要离开,也不知过后还会发生什么。
晚上躺下,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眼前出现了前世上数年后与冯刚再见的场景,冯刚讲述了赖三毛的姐夫,拿着公家的金钱物资铺路,一路风光,当了副厂长,对不喜欢的人展开打击报复……邢毅愤怒得挥舞拳头,擂响床板,把自己给震醒了,几天来怎么都记不起来的那些细节,梦境里竟然十分清晰。
清早见了冯刚,交给他一封信,说:“他们再来找,再不放过你们,就把这封信送到监察室去。”
冯刚接过信封,在手里掂掂,问:“是不是写的那三件事?”
邢毅说:“不止这些,还有猛料,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够他们喝一壶的。”
中午过去了,没有人来找。
邢毅重新买了车票,但不让郭班长和冯刚再去送。
冯刚说:“就凭你没有丢下我们独自跑路,而是主动站出来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送你这一程。”
而郭班长早已扛起了他的漆皮箱。
这回火车很准点,他上了车,往外伸头与他们道别,看到了郭班长眼里的泪花,他大声叮嘱冯刚:“一定记好了,这边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要通知我,我就会马上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