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我不情愿,我不接受。
在早上的太阳升起时,躺在床上的我依旧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在闹钟铃响时,我一动不动,在老师发现我没来上学并打电话给我父母却发现电话打不通时,我还躺在床上,在有人敲我家门时,我的家中回荡着响亮到每个角落都能听到的敲门声,而在此之前,万籁俱静,连呼吸声都不曾响起。
在家门被破门锤撞开时,许久未在这个家中响起的的喧闹声一下从被破开的门外闯入,突然,我被这阵喧闹声吵醒了,我睁开眼,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我想起床,但我起不了。
是谁来我家了?我听着这股嘈杂的声音不断靠近,其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是我班主任的声音。
糟了,我睡过头了,班主任找上门了。
完了,我家里平时就我一个人的事实要暴露了,以后上学的时候同学们会怎么看我,我要变得格格不入了,我要被孤立了。
那阵嘈杂声逐渐来到我的耳边,然后瞬间变弱,变得和以前一样寂静无声,而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我的班主任,在她旁边还站着已经满头白发的年级主任、因为身体弱而经常因病请假的体育老师和几个穿警服的警察。
寂静无声的时间只持续了一瞬间,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我觉得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因为我看到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冻结在那里,而时间也似乎被冻结了。
只听见我的班主任用上了比在班上大发雷霆时更加响亮的声音,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嘴巴也张得老大,大得像是能塞进一个拳头,而这一声尖叫仿佛用尽了她所有力气,接着她就往后倒去了,还好站在一旁的体育老师眼疾手快接住了她,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体育老师和年级主任搀扶着班主任出去了,消失在我的事业中,警察则拿出对讲机在说什么,然后也走出去了,我的眼前又只剩下了白色的天花板。
再后来,我看见了医生,也看见了许多不是医生但也戴着口罩看不清面貌的人,还有一个对着我拍照的人。
在这个人拍完照后,我看见有三个人围了上来,他们分别在我的脚边、头边和腰部旁边,他们同时伸出手抓住了空气,但看起来却像是在抓住了什么东西底部然后准备抬起来一般。
在我的视角里我看到他们真的就只是抓住了空气,像是无实物表演一样,然后他们的手同时往上抬,而这时,我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在无实物表演。
一条长长的物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一条长长的我出现了我的眼前。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最灵繁的人也看不见自己的背脊。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只是说因为人的眼睛长在前面,所以人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其背后更重要的意思是,通过这个现象告诫人们,无论是再怎么聪慧的人也不能全面地认识自己,要通过他人的角度才能更全面地了解自己。
而今天,我打破了这句话,因为我没有通过任何东西就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但只过了几秒,当我看着我的后背被装进了一个黑色袋子后,我才明白我为什么能看见自己的后背了。
我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我已经不能称得上“人”了,我并没有打破那句话。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我怎么还能看见东西呢?
人死了不应该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我就这样思考着这些问题,一直想到了晚上,房间里的人都走了,白色的天花板消失在了黑暗中。
突然,我能动了,我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黑暗,我突然想明白了前面那些问题的答案,答案很简单,我变成鬼了。
但为什么我会变成鬼?
难道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吗?
在解决掉前面的问题后,新问题又出现了。
不过,我现在没打算去想这个问题,我想着下床出门像鬼一样游荡,顺便看看能不能吓人,但我却下不了床,仿佛床上有一根看不见的锁链把我困在床上。
看来我不是能到处游荡的鬼,而是地缚灵,一种只能在某个范围内活动的鬼,而我这活动范围也太小了吧,也就只有床的大小。
我又躺回床上,想着我为什么会变成地缚灵,难道我死的时候怨气极大吗,但我从早上到现在都一片平静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在床上躺着躺着,躺了不知多久,一阵困意袭来,我想睡觉了,我闭上眼睛,在睡觉前我在想最后一个问题——鬼也需要睡觉的吗?
然后我就睡着了,接着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