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翦率兵追敌,陈登皞带领本部打扫战场,收拢逃散的百姓,救治伤患。
战斗过程非常短暂,正所谓势险节短:打仗之前费的功夫越多,这战斗进程往往越快。
待到收拾得差不多,率部追击的张翦也带队返回时,已经很晚了。
这时战场原地,干涸的一大片河滩地上,东一蔟西一蔟都是点起的火把光,陈登皞领着人还在捡破烂。
一窝土寇就是败了能有什么好东西剩下,连像样的弓都没得几张,但陈登皞与向成功同等的出身,就觉得什么都是过日子用得着的,啥也不落下。
至于在南离眼里,最宝贵的无疑就是这山路上零落的人。
点数下来,向成功竟又自彭山裹挟掳掠了四千多人,都是丁壮居多,再就是年轻妇女。
到这时节,被解救的百姓有的就乘乱脱逃,隐入山林野地,大多数还是又累又饿,无精打采地等候这新大王的发落。
因为老百姓都知道,只要不死无非是白日荷锄种地,夜晚持戈巡夜,打仗冲前垫阵,西川的男丁这些年在哪路大王、将军、侯伯的手中不是这般命运。
最可怜的就是那些女人,即便苟且偷生入了贼营,也是白日各种劳作,夜晚又被轮番施暴,可谓生不如死。
只是战场都安静了快半个时辰了,他们预想中的绳捆索绑、驱赶上路并未出现,被向成功掳掠的妇女那边也是安安静静,女子们哆哆嗦嗦缩做一团,可周围只有几个兵看守,将简陋的武器立持着,并未对着人群。
其中有一队少年战士举着火把提着刀枪,不断来回巡视,口中还在呼叫着:
“严约军纪,爱护百姓,违者法办!”
即便如此,围着百姓周围的士卒忙忙碌碌间,也有衣衫不整吊儿郎当的用那或好奇、或贪婪的眼神往这边扫视,可是无人敢于过来拉扯动手,只有几个头目模样的过来问了一番是从哪里被掳,亲人都在何处等等。
这时就有被掳妇女的亲人在难民中的,纷纷过来找寻问候,对于这些百姓士兵并不阻拦,一时寻到的无不抱头痛哭,还未寻到的也在呼喊自家亲人。
寻亲的人群中又一名十二三岁少年也在不停地哭喊:“姐姐……姐姐……”声音嘶哑、哀戚。
恰好一群腰横长刀的兵将往这边来,当先一名赤膊赤脚的大汉,被这哭得跌跌撞撞的少年撞个正着,少年被这虬髯大汉怒喝一声:“龟儿乱撞你老母!”
一把就拎小鸡子般将少年提了起来,少年双脚离地登时窒息,竟嘶哑着嗓子再也喊叫不得。
“莫伤我弟!”
稍远处一小撮被掳的青年女子中,一名出挑的少女突然叱了一声。
“哎,特娘滴,哈哈哈!还冲老子叫嚷,哈哈哈。”这赤膊的虬髯大汉大笑着把提在手中的少年抖了抖,少年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都散了架一般,再也出不得声音。
“住手!铁胜,你闹什么?”
随着话音未落,正在询问难民情形的那边快步走过来几个人,其中一名高大俊朗的青年将领大步当先,正是赵南离。
铁脚板陈登皞以“铁胜”大旗为名,意为必定得胜,眉州的百姓守寨守堡只要竖起“铁胜”二字大旗,就是奉陈登皞的号令,陈登皞率部归顺赵南离后,南离觉着日常喊大名陈登皞生分,熟了呢总铁脚板铁脚板的又粗俗,干脆就把“铁胜”做你的号吧。
陈登皞对此则非常自豪。
南离来在近前,陈登皞已经把少年扔下了,少年蹲伏于地,不住干咳,陈登皞却两手一摆:“总爷,我可没碰他,只摇了几把,不犯军纪哦!”
这番出兵之前,南离知束伍编成后临时训练那么几日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真正立竿见影起作用的还是纪律,因此反反复复申明军纪,有犯则罚。
整肃之下,陈登皞的“铁胜营”军纪大有改观,虽做不到秋毫无犯,起码也知刀斧棍棒不饶人,想在这儿吃口饱饭就得听令,要不真是乱棍打个半死,然后发去戴枷种地。
这时一名少女跑到少年跟前,将少年扶起,就要转身离去杂入难民人丛中。
陈登皞不干了,喝问道:
“往哪儿去?回那边去。这瓜娃子是你啷个亲眷,说走就走?”
南离斥责他:“哎,铁胜,一个孩子你为难什么,那边怎么回事?”
“那边……那是向成功的内眷,这是给他老哥自己留滴,都是些雏儿,我拢在一起,万一哪个哥子需要,比如总爷你需要……”
张翦闻声也跟着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