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原上川南分巡道驻劄衙署,如今的总兵衙门,南离向大喇喇座于公堂的曹勋恭谨地躬身拱手一礼:
“曹公,晚辈有礼,辖下诸将多有得罪,还望曹公莫怪。”
曹勋理也不理,忍着肋下的箭伤疼痛只仰头望……房梁:
“哼!”
南离也不觉尴尬,一摆手:
“来呀,奉茶。”
有亲兵端了茶来,如今山间野茶树甚多,士卒们上山采果子挖野菜都会顺便采些茶来,南离的衙门也备得有茶了。
曹勋也不客气,捧粗瓷茶碗就喝。
不想第一口竟被烫得哇哇叫,只好又缓得片刻,先漱了漱口,“噗”地吐了,可口中还有泥沙没有吐净,他也不管,再饮一大口咕咚咽下,又把茶盏一举,牵动伤口疼痛也不能带在脸上。
有南离的亲兵上前接过,再给续上。
南离依旧执晚辈礼恭谨有加:
“三公子受了些伤,如今已有营医救治过,只要将养时日便可痊愈,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曹勋忍住伤痛两手按膝,大马金刀地斜眼吊着南离问道:
“你赵娃子弄这路假惺惺,若要我就此归顺于汝,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罢腾地起身叫道:
“刀子斧钺,都来吧!”
“别磨磨蹭蹭,也别学那些太监、相公、读书人的娘们唧唧,还要什么毒酒白绫子,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曹勋个子比南离矮了半头,可是摘盔卸甲后依然显得非常壮实,在高大健朗的南离面前毫不畏惧,气势凛然。
南离却摇头笑笑,退后一步,依旧躬身成揖道:
“曹公谬也,早闻曹公昔日落难于西营,刀斧加于颈而色不变,为晚辈之楷模,若南离以区区白刃相加,又焉得使曹公听命?”
“我赵南离岂敢如此小视曹公。”
“再说用此下乘手段,你我未免都落了一方镇臣的身份。”
曹勋一听,这赵南离虽说行事可恶,说话倒还中听,自己的一腔凛然大义的怒火居然被轻松化解,就哼了一声问道:
“你待怎样?”
南离一看他不发飚了,就等这一刻,当即技能发动: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圣架播迁,行在远在湖广,两川有宗室监国主持大局,正合于恢剿平难之际宗室出藩靖难的规矩。”
“蜀藩屏藩两川三百年,有惠与民,代代称贤。”
热情洋溢地说完这句话,南离觉得自己成长了,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居然没什么愧色。
“世子贤良,脱难于西营,播迁于邛州,值此国难之际,正当监国于蜀,便宜行事,呼应湖广圣上,代行专断之权,待两川恢复、道路相通,自然去监国号,奉当今永历万岁圣命行事。”
“于当今圣上论亲论贵,富顺王之子都不当立为监国,不知曹公可有异议?”
曹勋一撇嘴,鄙夷地斥道:
“你立?那你就立啊?看谁来奉你的号令,你还想挟天子令诸侯呢?谁不知你那点小九九?”
南离一笑:
“曹公又错了,南离并无统两川军政之意,更无此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