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旁的张应兴没说什么,朱媅媺可不干了,掐着小腰如同一只好斗的小鸡般质问南离:
“格老子,你要放了曹勋?”
不待南离应答,就爆竹般啪啪啪开骂:
“个黑心肝老爹险些嚇死老子噻,就这么轻轻巧巧白白放掉去嗦?”
“你没见他当日在城下叫阵那个嚣张哦!还说要拿我去宗人府幽禁!麻麻滴!老子要弯腰求他,要打躬作揖,说尽了小话!我那死鬼的王爷老爹我都没这般恭敬过……”
“他有了今日,不给老……子拿来报复一番,你就要放咯!?”
南离一听报复什么的,就拉长一张脸笃定地道:
“放掉!这不算什么,曹勋怎么回事,已经碰过了,再想拿他,手到擒来,这个事我有底。”看看媅媺觉得不放心又补一句:
“你不要胡闹。”
媅媺知道南离淡定地冷着脸就是打定了主意,这时候这犟牛再来十头牛也拉不回,就吁口气无奈地问道:
“好咯好咯你有底,可那个富顺王之子咋子办噻?”
“你说咋子办好?”这个事南离也不知怎办好,可不像那些卫所兵伕他晓得怎么摆布。
“把他留下!要归宗人府管制。”媅媺张牙舞爪地,分外张狂。
“这个事还是得与之商量,听凭自愿,人家府眷还在雅州呢。咱们不能反过来落个劫夺宗室的名声。”
一直在旁才听明白怎么回事的程羡良却颇感宽慰,直劲表达赞同:
“甚好甚好,赵总镇心有朝廷,真国之纯臣,朝廷之栋梁……”
不过媅媺这么一说,南离也觉得有些道理,人家朱家的事该归宗人府管,宗人府在哪儿呢?湖广武冈离得远,这里的媅媺加蹇佬儿可是现成的。
尽管这样,南离还是犹豫,觉得这些宗室的破事真是麻烦,放回去吧虽不拿事,但曹勋就还有主心骨,可以在一众土司武勋间耀武扬威。
安抚了媅媺之后,南离只好亲往朱枰檙处问安相谈,不想人家朱枰檙不想走了,请曹勋把在大渡河所的家眷一起送到邛州来。
曹勋这时在南离的屋檐下,不答应也得答应,毕竟谁都看出来了,这邛州才更有前途。
这么一来往后曹勋失了宗室为帜,与南离再战也只是私斗,再没了任何大义名分。
可曹勋不在乎,他此刻一心想的是回去重整兵马,重振旗鼓,再以堂堂之阵,与赵南离决一雌雄,然后用刀指着跪伏于地的赵南离:本镇也饶汝一命!
这才是男儿所为。
宗室,去他娘滴,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再说了,这邛州俩呢,等到时候打服了赵南离,也再不听蜀藩那个娘们唧唧的小世子聒噪,都给我齐齐拉回雅州去,不,就在邛州坐殿监国,我曹某人效仿先祖,看谁顺眼我用谁,我还不回去了呢!
此时曹勋的心中只想的是如何洗雪这番挨了揍还被人羞的奇耻大辱,别的再什么也顾不上了!
“老爷,滑竿!”
清晨的邛州城门外,一名亲随中军旗牌率同几名亲兵来迎候被放出来的曹勋。
“您甭骑马,我们抬您。”
因为有箭伤无法骑马才被扶上了滑竿,待得将要离开邛州城时,看着城门口乌压压一片跪伏于地不敢抬头的兵卒,曹勋终于把心放肚子里了:
兵还是兵,卫还是卫,老爷我毕竟还是老爷,回去收拾人马,再来与赵娃子决一雌雄!
他却不知,连那滑竿都是南离令人找来的。
曹勋此番发兵共出动点选兵马、亲丁近三千之众,另有卫所兵伕三千余,南离则以城内外不足四千之众的不及精训的生兵,连番伏击、突袭,两败来敌,还杀得曹勋父子都带了伤。
最后统计战果,雅州兵伤亡近千、又逃散千余、还有败后窜回雅州夹门关千余,其余多数则做了俘虏,而五六百无亲无故鳏寡孤独的卫所兵伕、还有二百多四处流窜从军的精壮,在南离宣讲下干脆就不走了,毕竟入赵四爷的伙,能先混一顿饱的。
因此这时曹勋带回的只有一千颇有余两千嫌不足,这时的他气鼓鼓倚坐在滑竿上,颤颤悠悠地抹了一把两腮的连鬓胡须,前后望望就剩这么些的残兵败将,雪山丛林映衬得心中既苍凉又豪迈:
胜败兵家常事,家丁还在就好,那些杂鱼,回去雅州一抓一把,再号召一番老家黎州、天全的土司,还用愁兵马?
赵娃子,等着你曹大叔!
艾欧比拜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