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州城北锦江之滨的的凌云驿被整修过,秋水斜阳,白墙灰瓦,有些旧日太平年景的气象。
此间馆驿本是水驿,目今因其完整,被整修起来供过往文武官员及眷属临时歇脚。
这日傍晚,馆驿中一所上房的轩敞处,两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正倚栏而坐。
锦江涛声,清风徐来,有老酒花生在前,颇具闲适之意。
这二人正是到此歇宿的欧阳直与一路陪同的费密,此时商议的正是一件惊天的大事!
怎不是大事,在欧阳直看来,如今自家大帅的婚事就是最大的事,所有人都有老婆,就他没,若不赶紧了,早晚世子那边要弄出事来。
欧阳直乖觉,见南离不愿为此分神,他就向南离提出,该当向杨家提亲。
可是南离谨慎:这么唐突万一被人家拒绝了怎么办?后话可就没法提了,而且一旦尴尬起来很多事就变味了,甚至会影响他经略西川的布局。
因此需要先行把这个事趟一条路出来,把路趟好了他好正式登门提亲,若路不通也及早发现,容易变通,不至影响其他。
于是镇帅把这个事如何趟路扔给了自己。
欧阳直这一回来嘉定州,押送曹勋本不须他来,张应兴足够了,他就是借这机会以送曹勋为名,来嘉定州打探消息找路子,可说是给赵南离打前站的。
但是与杨展城外一番试探,欧阳直觉得杨展似乎在吊自己的胃口。
这位杨帅爷可是当场真真儿地看科了南离的那番火热,难道自家镇帅热情过火,弄巧成拙,被人拿捏了?
因此这时欧阳直只好向费密问路:
“贤弟你说说,这件事可还有什么路子?”
“兄长说寻杨帅爷身边熟识的武官打探,此法不可,没用——那些老粗,妻妾都是抢的,能懂个屁的男婚女嫁!”说到这里,文质彬彬的费密忍不住带了粗口。
“至于寻徐忠道,走青馥夫人的门路,那也不成,你们与小徐将军又不熟。”
费密所言小徐将军徐忠道乃副将徐上朝之子,杨展之婿,江氏夫人所生庶出长女杨青馥的夫婿,为与副将徐上朝区别,都称小徐将军。
一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欧阳直就有些犯愁,见此情景费密稍稍思索又慢悠悠地说道:
“我说啊,夫人那边才是最管用的路子,蟾儿小姐的事,都是她亲娘做主。”
闻得此言,欧阳直刚刚舒展眉头,就见费密又一副便秘的纠结样子问欧阳直:
“不过赵公子也真是妙人儿,一州总镇要什么样的女子没得,偏偏看上了这个川西最难嫁的……”
吓得欧阳直赶紧做个嘘的手势:“噤声,吾的贤弟!”
待左右看看才想起这是嘉定州的馆驿而不是邛州官衙这才“嘿”地一声两手一摊坐倒,将手臂向脑后一枕,懒洋洋地问费密:
“你倒说说如何难嫁?”
费密见他神经兮兮的模样也不以为意,只笑笑道:
“蟾儿小姐委实知书达礼,善解人意,且才情过人,赵总镇英风俊朗,两人可谓绝配,我说的难处是那个姑娘的妈可不好打交道。”
欧阳直一听也点头:
“贤弟你先莫急着说来,先说杨左督,你觉杨帅爷会应允这门婚事?”
“左督那里不成问题,杨帅爷的长婿小徐将军就是军中将领、武举出身,论人才、论本事,就是论长相俊俏,赵镇帅俱胜之远矣。”
“杨帅爷于赵镇帅也很是看重,从二人忘年换艺就看得出来,据说杨帅爷除了陕南的赵荣贵,就不曾与人换艺,说到蟾儿小姐,这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没个不允。只是恐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