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家的南司指挥使官位,不是他宋付给的,是当今陛下,是大行万历皇帝,感念我曾祖父李成梁在辽东建立的赫赫功勋赐予的!”
“做不做得长久,你说了不算,宋付说了也不算!”
冯亮祖站定原地,满脸不可置信。
原来的那个李顺祖和眼前这个虽然长相一样,但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现在他一度怀疑,李顺祖是不是被什么李氏先祖灵魂上身了,以至于一个晚上突然性情大变,不受控制了。
“你——”
冯亮祖被驳斥得面红耳赤,正要强词夺理,却是耳朵一竖,听见院落外的青石板大路上有一阵蹄声。
随后,一道熟悉的尖细嗓音传入二人耳中,来的果然是昨天的钦差车天翔。
车天翔似乎也十分纳闷,为什么一大早上,冯亮祖会出现在李氏的祖宅。
不过多年的内廷生涯,让他养成了一个不该问的不多问的好习惯,进门连一句寒暄都没有便直入正题。
“李指挥,恭喜。”
“陛下口谕,召李指挥与咱家,共同平台召对。”
他这话说完,冯亮祖当场就站不住了,上前几步,几乎是逼问道。
“车公公,你是不是听错了?”
“陛下让他去平台召对?”
“那可是平台召对,李顺祖凭什么能去,就凭他昨日在广渠门大营的三两句誓言?”
明朝的平台召对,相当于国情咨议,是皇帝咨询大臣政务的场所,一开始就是随便问问,但后来由于多问询地方封疆大吏,或是一些有名望的文臣武将,因此被视作仕途中不可多得的荣耀。
十有八九的大明官员,终其一生都无法到京城做官,十有八九的京官,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平台召对的殊荣。
冯亮祖这种人,做梦都是不敢这么梦的。
在他看来,李顺祖平日唯唯诺诺,论南司的权位,论资历履历,没有一样比得上他。
但是李顺祖这种废柴,现在就要被皇帝召见平台飞黄腾达,他却还要窝在南司这清水衙门争那点权位。
车天翔或许要给北司的宋付一点面子,毕竟人家掌管北镇抚司,在朝中也有些关系,可南司的冯亮祖他是根本看不上。
“冯指挥,你在南镇抚司是不是太清闲了。”
“一大清早,不在南司坐你的堂,跑到人家李氏祖宅来干什么?”
“要不要咱家回去禀明王大裆,给你换个忙点的地方?”
闻言,冯亮祖这才是瞬间清醒。
莫说内宫的大总管王承恩王大裆了,便是眼前的这位司礼监第三秉笔太监车天翔,那也不是他这种级别能忤逆的。
就连宋付在车天翔面前,也就只有赔笑的份。
一时间,冯亮祖是冷汗直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公恕罪!卑下一时激愤,实在是无心之过!”
车天翔也懒得和这种蝼蚁一般的东西多计较什么,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转头却是笑了起来。
“李指挥昨日在广渠门外说动了关宁军兵,陛下龙颜大悦,已经下旨让南司督办关宁军兵的物资被克扣一事,广渠门提督赵泰将于午时问斩。”
“陛下其实昨晚就要找你进宫,是王大裆怕耽误你休息,在陛下面前美言劝谏,陛下这才是叫咱家今晨来唤你。”
李顺祖也没想到,崇祯皇帝居然要见自己,还是平台召对,只见自己和车天翔两个人。
倒也怪不得这车天翔这么大的来路,却对自己满脸笑容了。
要不是自己,这死太监这辈子怕也摊不上一次平台召对的机会。
在记忆中李顺祖得知,原身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要想搬倒冯亮祖和宋付,实现自己昨晚的抱负,没靠山是根本做不到的。
既然车天翔有意拉拢,李顺祖也没什么理由对他敬而远之,于是上前笑着说道。
“公公说的哪里话?昨日明明是公公调度有方,下官可还记得公公当众宣读圣旨,直接震慑住了那些关宁军兵,否则哪有下官说话的份啊?”
“还有王大裆在陛下面前的细心美言,下官也是记在心上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车天翔也是直乐,心道这小子会说话,拉着李顺祖就出了门。
看着两人离开,冯亮祖的脸上青红交接。
回想起昨天硬拉李顺祖去广渠门的举动,更是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