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探索学会的这份拓印活儿很细,连细微的线条都表现了出来。仔细看的话的确能看出来祭品上有一些杂乱的刻痕。白老师昨天只在很暗的光线里看过壁画,刚刚也只是扫了一眼拓印的纸,他竟然能立刻找出这种细节。这观察力真的是很厉害了。
“这些拓片我看了几十年,每一处我都记得。白先生提到的问题,我也意识到了。不过以我的能力,并不能解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还是需要你们去调查了。”布莱克爵士说,“虽然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这几十年还是找到了些东西的。”
大家都屏息听着。
“在拓片上发现有两座神庙之后,我就去调查过。由于并没有官方的文献记录,埃及有千百座神庙,找起来就像是大海捞针。我找过一段时间,也资助过一些考古队,但是收获有限。后来偶然间我发现了一些一直住在本地的人,他们从千年前就一直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和他们打交道不太容易,我花了二十多年才取得他们的信任。但好在我知道了第一座神庙的下落,就在帝王谷里。不过只有知道的人才能找到。那些人是一直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是被古埃及众神庇佑的人们。”
布莱克爵士告诉我们,在帝王谷的那个神庙,被称之为全知神庙【templeofallknowing】。据说找到这座神庙的人,可以得到指引。
“在阿拜多斯(相当于古埃及的耶路撒冷)一个当地人告诉我,他听家里的老人们说过,每隔六十年埃及就会有不同寻常的天象。上一次发生那种天象的时候,我叔叔他们进了沙漠,再没有回来。但是那次没能回来的不止是我叔叔一个人。”
布莱克爵士给我们讲了这些他找了几十年才听到的事情。
“你们可能会遇到他们,那被众神看护的人们。你们可能会成为续写这个故事的人。六十年前我太小了,六十年后我又太老了。你们要是回来的话,记得告诉我一下故事的结局。我可没有下一个六十年咯。”
一时间没人说话。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孟维清问到:“那么您知道那每六十年一次的天象是什么时候会发生么?”
“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让你们来这里。”布莱克爵士说,“明天晚上你们就能看到那不寻常天象的第一天了。”
不寻常天象的第一天?
我们几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除了孟维清和白老师没加入到我们无声的交流外,我们在其他人眼里都看到同样的不解。
合着这不寻常就像是犹太人的光明节一样,还要持续好些天不成?
我不知道为什么布莱克爵士会告诉我们这些。只是因为希望能借我们的力量达成心愿么?我看不见得。以布莱克爵士的财力,影响力和这股执着,早就应该把撒哈拉沙漠翻个底儿朝天了。而且他给的信息我们没办法辨别真伪。
照布莱克爵士的说法,我们工地底下那座无名神庙里记录的两座图特摩斯三世给无名神修建的“千年神庙”之一就是【全知神庙】。虽然帝王谷这个地理位置的确可以算是生者的【地平线之外】,但是这种事情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有。
布莱克爵士也不为我们流露出来的不信任着恼。
“你们不是唯一找到我的人。前几天有个俄罗斯的小子和一帮美国人一起来了。他们从别的渠道得到了消息,明天夜里也会去找【全知神庙】。我今天把这些讲给你们,而不是美国人,有我自己的原因。原谅我没办法现在告诉你们。你们或许不信任我,但是为了这件事我找了几十年。我的一辈子还有我的健康都在这里了。”
说到这儿,他敲了敲自己的腿。
“我就是想找到我叔叔,带他回家。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但是他就把我扔在了沙漠里,再也没回来。”
老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他没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里太久,再看向我们的时候又是坚定的为了目的几十年如一日困守在异国荒漠里的那个骄傲的英国贵族了。这时候他傲慢矜持的贵族劲儿露了出来。
“你们不信任我的话,明天去趟帝王谷吧。”
其实听布莱克爵士讲述我都怕他因爱生恨。但布莱克提到他叔叔的时候没用过去时【was】一直是现在时【is】,就像是他叔叔还在世一样。这份感情并不假。可布莱克爵士都已经七十多了,他叔叔就算是在世,也是风烛残年。很可能我们这次去带回来的只是老布莱克的遗骸。
这回打破沉默的是白老师。他向布莱克爵士询问了荷鲁斯神庙还有帝王谷里那座神庙和月亮的关系,并且让我把在图特摩斯三世墓里发现的事情讲了。
布莱克爵士听完我们从“荷鲁斯的左眼”等与月亮相关的神明元素,推测出神庙的祭祀时间或许对应着月相后,笑了笑说:“你们也发现了啊。的确,我也认为这些和月亮相关。月亮在埃及世界观里的地位也是很重要的,许多神明的诞生都是得益于托特和孔苏的那场赌注。”
孔苏在新月的时候是小孩,满月的时候是力量最为强盛的成年人。祂也被称作旅行者,每天都在进行跨域天空的旅行。大家虽说对古埃及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这段神话故事还是听说过的,也不用过多解释。
白老师却又提出了一个别的点:“请问我可以再和您请教个问题么?我记得昨天在荷鲁斯神庙的天花板上看到的黄道十二宫浮雕和其他地方的不同。要是我没理解错,古埃及神庙和墓室里面黄道十二宫图是根据天文观测和本土宗教体系结合所描绘的星象图。虽说不能说完全能用现代天文学理解,但是也有迹可循。不过荷鲁斯神庙里的那副却并不是自然现象可以解释的。”
对于白老师提的这个问题,我们几个完全没有注意到。
布莱克爵士就像他说的那样,对荷鲁斯神庙了解得非常透彻。“白先生说的这个黄道十二宫图,当时法国考古队的人把那浮雕也拓印了。虽然现在没有保存下来,但我也曾有幸见到过。的确和其他地方的不同。
虽然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但是这里我想提醒一点。众所周知黄道十二宫图其实是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后才带到埃及的。那是希腊罗马时期,也就是公元前三世纪前后的事情。可是这座荷鲁斯神庙是图特摩斯三世建造的,比希腊人来到埃及早了一千多年。”
我完全没意识到这个时间上的出入。
布莱克爵士说完,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包括商博良在内的埃及学家也都认可埃及的黄道十二宫图是受到希腊的影响,而且考古发现也证明了星图的雕绘都在托勒密王朝以后才出现的。
可是为什么这个这座属于公元前一千四百多年的神庙,会有着千年后的星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