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以为有烤鸡我能给你啊。”他贱兮兮地笑了。“不过你放心,这不是保护动物。除了南北极,哪里都有,光这片就不少。”
我看了一眼架在火上的烤猫头鹰,捂着嘴跑出去吐了。我连漱了半天口,回来看到楼时麒举着方才被我扔下的猫头鹰吃的正起劲,差点又吐出来。
“你他妈有毛病吧?”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从他手里夺过猫头鹰就扔在地上。“别吃了。反正去不成神庙,再忍忍就能回去了。”
“谁说去不成的?”常笑慢条斯理地归拢一地的骨头。
一想到这是有人啃干净了一只猫头鹰,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连他话里的意思都半天才反应过来。
“昨天不是失败了么?那是最后一天借来的月圆啊。”虽然我很想看看图特摩斯三世的神庙,但我宁愿自己和李元的愿望都打水漂。
“七天以前你们考古队不是请我们吃了饺子么?”常笑说。
“怎么,一只猫头鹰不够您吃的,还惦记着饺子呢?”
“你看,你总是会被别人带着走。”常笑看着我第二次摔在地上的烤肉,颇为可惜地咋舌。“好好的烤小鸟,就被你浪费了。你自己不吃,还不许别人吃。”
楼时麒在一旁使劲点头。
我寻思着自己还是缺觉,完全不明白现在到底在干嘛。
“还记得为什么你们考古队要包饺子么?”
“因为腊八啊。”
“腊八的七天以后呢?”
“腊八的七天以后是十五啊。”
说完,我猛地意识到了问题。
“今天是十五!”
常笑点了一下头。
“借来的月亮再怎么圆,也比不过真的那个。”
虽然不确定今天这个真的月亮到底行不行,但是众人还是全力以赴地准备着。李元自然不会得闲,甚至到现在我连除了常笑和姜灿以外的279成员都没见到。
常笑在涮了我一把以后也拍拍屁股走了,临了留下一句:“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很容易被现有的条件所误导,用自己的认知来构建未知。可总有常识用不到的时候。”
我总觉得他不能只是为了用吃猫头鹰恶心我,但一时想不明白到底他的意图是什么。
楼时麒和我的晚饭沾满了沙子,谁也没法对那只沙雕下的去嘴,都觉得这是对方造成的。最后只好把楼时麒硕果仅存的一块巧克力掰成两半分着吃了。不是279不给饭吃,只是现在谁也顾不上我们。
史蒂芬妮耀武扬威地从我们面前走过,被我尾随着去她们那边儿要过来不少正常的野味。要是今夜真的能进到神庙里,我可不能因为饿肚子而拖后腿。
有饭吃了,楼时麒两眼放光。他见我的队服在肩头破了一小道缝,就凑过来说要给我补上。
我动了一下肩膀,躲开了。
楼时麒一愣。
“你还想直接在我身上缝啊?给我扎肉里了你赔么?”
楼时麒笑了笑,接过我脱下来的队服外套,三两下纫好了针,很快就补好了。穿上后我摸了摸那细密的针脚,嘲笑他随身带着针线,不知道是不是还偷偷绣花。楼时麒不以为然地把一看就很专业的针线收好,哼了一声:“有本事后面你别求着我。”
天刚擦黑,离月亮升起来还有些时候。准备工作似是做好了,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营地,气氛渐渐浓稠紧绷了起来。
279这边因为人少,都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无所事事的依旧只有我和楼时麒。
我闭目养神,不住地想常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忽听有人质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们回来了?查尔斯他们呢?”
我睁开眼。是史蒂芬妮的一只狗腿子。合着想致我们于死地的是她的人?可查尔斯不是摩根手底下的么?
我又把眼睛闭上了。
“放手啊你!”楼时麒大叫一声。
那狗腿子竟然想对我动手,楼时麒拦了一把,被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狠狠拍开他的手,把楼时麒挡在后面。
“既然你有脸过来,那我就告诉你。查尔斯他们偷袭我,现在估计正在沙漠底下陪赛特下棋呢。如果你也想加入,那不妨试试。”
我冷笑,盯着他的眼睛。那人跟我对视了一会儿,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我等那狗腿子走到联合国那边儿以后,扶着楼时麒慢慢坐到了地上,手上的冷汗蹭了他一袖子。
“卧槽,你说这是倒了什么血霉,等我回去一定得找地方拜拜。”我惊魂未定,怼了楼时麒两拳。“你这么大个人,一点儿用处没有。还好姜灿赶得及时,把查尔斯收拾了。不然你要是碰上了,他可是会下死手的。”
楼时麒垂眸,看着我的拳头没回话。
刚才我确实存了试探。常笑指鸟为鸮,莫不是在和我说楼时麒?
我对于楼时麒一直有些疑惑。哪怕姜灿说他本就是279的编外人员,也不能解释他有时候展现出的出人意料的地方。比如楼时麒在考古队故事之夜里给我们讲的村子里有野生动物吃铁制品,接着我们就发现了在那段被埋葬的古埃及历史里至关重要的无名神,祂的祭品就是金属。还有,为什么楼时麒甚至能比执行特殊任务的279拥有更高的北斗使用权?最重要的是,昨天我们被阿佩普困在了断裂的神木上,那时有人偷袭我们。楼时麒无疑是发现了他,这才把自己的外套罩在了我头上。可那个偷袭的人到底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被他自己的刀捅了肚子呢?
我把手缩了回来。
楼时麒还是一言不发。
“我没别的意思啊,其实我也特别怂。”
我担心话说重了。其实可能他比我还要害怕,毕竟同事一场,我没再追问昨天神树残骸上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咱们都是正经人,不搞那些杀人放火的。”我轻轻推了推他。“哎,我那儿其实还有块儿奶糖,要不也分你一半儿?”
楼时麒笑了。
我放松下来。真是的,跟他较什么劲。
“王煜,没想到你这么不愿意怀疑我。”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一个陌生的笑容慢慢浮现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楼时麒抬起头,露出一双平和沉静的眼睛。他只是寻常地看向我,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这个眼神我见过一次。
昨天在被阿佩普砸断的神树上,我掀开楼时麒罩在我头上的外套时,他就是这么看着那个被自己捅了一刀的雇佣兵。当时我以为自己看岔了眼。
那猛然间潮水般的寒意捂了上来,好像海市蜃楼卷土重来,把我裹进了拧不干的水雾里。我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有汩汩的血流声撞击着我的神经。
昨天楼时麒的那一刀好像刚刚捅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