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分部,李君昂的办公室里,邓微正上演着一场苦口婆心的“劝慰”。
“leon,你自己算算,这个案子结束到现在多久了?董老板人是意外去世了,你手里的渠道也连带着一起去世了吗?我同情你的遭遇,你跟白音两人也算是鬼门关门口溜一圈,但是……我能理解,不代表总部也能理解啊?你们不能一直一蹶不振下去吧?”
邓微一脸焦灼又失望的神色,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倒,眉心都快挤成了山峰。
“微姐您别着急啊,这次让乐园的渠道暂时搁置了,但合作嘛……总归是要慢慢谈的,而且现在市场正处在低谷,慕白也不好做不是?至少这个季度的销售额没有减不是吗?门店量扩展得也还不错……”
“你少来这套,每次都对重点避而不谈!我都亲自来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总部那边逼得有多紧吗?这次损失海滨乐园这个大项目,他们就差把你拎回去开研讨会了,先是不做好目标背调,而后还跟着慕白挂在热搜榜上快半个月。”
“挂半个月不是正给我们积攒流量的吗?这热搜对我们产品质量又没有影响……”
“你少耍贫!海滨乐园的背调你有做好吗?是谁的主意?”
“是我,微姐。”
一声轻盈又冷静的打断,白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发落了。
“微姐,潜在渠道的背调都是我去做的,当时……leon也没少参考我的建议,所以我有责任。”
“哎哎,微姐,但我不认为这个有什么好追责的啊,小白才干商拓没多久,经验不足很正常,而且当时我在问她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敲定了海滨乐园这条线,但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档子事?再说了,慕白作为我们现在的投资方,跟tr有业务密切往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这案子明显还有猫腻,我们都是受害者……”
“够了你们!”邓微感觉被吵得脑仁疼,“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还是tr的员工,还是要弥补上个月的损失。我们做市场的,只能用业绩和产出,去堵内外所有人的嘴!这点道理还要我挑明了说你们才明白嘛?!”
李君昂无奈又不服气地长叹一口气,恢复了正经的腔调:“正因为我们明白,所以现在丽行和凯尔兰的合作,已经提上日程了,但还是那句话:总归是要慢慢谈的,我们已经在尽全力了,但我想微姐您不会不清楚,这两个骨头一点也不比乐园好啃。”
听到这两个企业,邓微的脸色才略微敛起了厉色,“我知道,这两个确实不容易,但如果你有一定的把握,我可以帮你们谈。”
李君昂与白音暗自相视一笑,显然,这两人就是在这等着邓微这句话呢,总部这次直接把她亲自调回丰海坐镇,不做出点结果,她又怎么好意思回去交差呢?
“咳……那微姐,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嘿嘿!”李君昂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刮了刮鼻子,即刻又对着邓微言笑晏晏起来。
“行了行了,别说废话了,你们目前走到哪一步了?是想先拿下哪一个?”她心知肚明地白了李君昂一眼,争分夺秒着切入了主题。
“目前是这样,我们打算先搞定凯尔兰,因为他旗下的购物中心是丰海历史最久的,谈下来几间店铺应该是不在话下的,至于后续的长久对接,可以慢慢磨,对方的诚意从初步交涉来看,还是希望很大的。”
邓微再次目有所指地开口:“既然你都说不在话下了,那应该很快就可以有产出了?那这个凯尔兰应该也不需要我出马吧?”
“嘿嘿,知我者微姐也,”李君昂谄媚一笑,“海滨乐园眼看凉了,既然您都亲自出马了,总不见得一个合作可以搪塞住总部那边,不如咱搞票大的,俗话说好事成双,财源滚滚啊!微姐你说是不是啊?”
“好你个leon,现在居然这么老奸巨猾了,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好。”
“跟您学了这么久,别的不敢说,猜您心思这块儿,我可是全公司第一。要不然就这么着吧?凯尔兰由我们承包了,最难啃的丽行,就由您……”
“由我和白音承包吧?凯尔兰全权由你负责。”邓微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李君昂自认为一骑绝尘的安排——
“微姐,您都有助理了,怎么还带……这样的啊?”
李君昂与白音明显都未料到邓微会这样编排,白音握在咖啡上的手,不知所措地摩挲着。
“leon,以白音的能力只去帮你打打杂,也实在屈才了,趁这个机会,我带着她好好见识一下真正的挑战,也算是不枉我当年辛苦栽培她。你看,怎么样?”
邓微的眼神凌厉地瞟到白音身上,她面前冷萃咖啡里的冰块正躺在其中消解着,杯壁上被洇出了不少水汽,白音的手被沁得微凉,抬起手时,指尖还坠着水滴。
“可是我们两个一直配合得挺好的,凯尔兰这条线,我们的计划都铺陈一半了……您这突然再让她跟您去掰扯丽行,这有点太……”
“我没有问题。”
李君昂看出了白音动作间的促狭,刚想帮白音开解,谁知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孩竟蓦然开口,
“能再次和微姐学习共事,这是对我能力的莫大认可,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她处变不惊的眼神淡淡然地落在邓微身上,口气也坚定,颇有背水一战的意味。邓微这才会心一笑,算是达成了共识。
李君昂见这两个当事人都一拍即合了,自然只得连连附和——
“行行行,那咱几个就……守望相助,旗开得胜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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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双洲被带到警局问询的第三次,终于忍受不了审讯室暗无天日的阴冷,与对面两人看透一切的神情,还有那隔了一层的单面玻璃,被人当做动物观赏般的羞愧感从他的五脏六腑里钻出来。
“……老魏确实想要害我们老板,但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有一次庆功会的酒席结束后,我趁着去厕所的机会,无意中听到我们老板调侃揶揄他……说什么,‘你女儿要是长大了,也是块被人糟践的料,还不如被人提前享用’什么的,我听着就不对劲……”
“所以你就以此为由,去激他复仇?”程灵舟一脸漠然,声音不带任何起伏,空荡幽暗的审讯室内,像是一种无形的宣判。
“……不是我激,他自己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就算没我,他也会想别的办法去……”冯双洲擦了擦手心的汗。
“那你跟董天戈又是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帮魏仲海害人?”
“……我,我贪财…”
“把董天戈害死,他的财就能到你手上了?怎么,难道乐园项目幕后的实际掌权人,是你这个项目经理?”程灵舟威严质疑。
“没有……不是。”
“那氢化物装置是从哪里来的?魏仲海交代得很清楚,是你给他弄来的,这么受管制的东西,我不信你能凭空说弄就弄来。”
“偷来的!偷来的行了吧?!”
“偷谁的?怎么偷出来的?”
“……我拉项目时候认识的,开厂子的。”
“厂子叫什么?隶属哪家企业?负责人是谁?”
“一个钢铁厂,企业老总,好像姓宋……”
冯双洲颤颤巍巍地讲出了他早已昭然若揭的“秘密”,终于还是耷拉下了脑袋。盛夏时节的审讯室里,空气里是没什么温度,有的只是穿透嫌疑人全身的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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