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两个小时了!难道凶手抓不到,我们几百人都要跟着耗在这酒店里一宿吗?”
俞南风怒火中烧的声音几乎贯穿了整个12楼的走廊,各司其职的警员们都为之一振。
“这是案发现场,不是菜市场,由不得你讨价还价!有进展自然会解除封锁,稍安勿躁!”
陆均屹一向对这种吵吵嚷嚷无关人员没有耐心,一句“稍安勿躁”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
“行,你查你的案,我带我的人!”
俞南风完全不领陆均屹的情,抄起一只手隔着警戒线就要将宋知袅拉出去,好在被及时赶到的程灵舟按头制止——
“俞总留步!”
俞南风一愣,旁边的宋知袅见状,也畏畏缩缩地将手又收了回去。
“俞总,百闻不如一见,”程灵舟粲然一笑,走上去伸出手掌,“怪不得灵溪喜欢您,她的个性跟您真是如出一辙,豪爽义气,说一不二!”
“……你是?”
“程灵舟,灵溪的哥哥,也是负责此案的警队。”
俞南风神色稍稍放松,但依旧有所防备地与他握了手。
“俞总这么心急要带人走啊?”
“晚上给袅袅办了庆功宴,江上的游艇都订好了,钱倒是小事,就怕被无关紧要的人搅了心情。”俞南风不屑一顾地解释。
“那恐怕还是要叨扰一下二位的心情了,毕竟这案子人命关天,宋知袅小姐的风衣还……”
俞南风再次按捺不住地打断:
“袅袅都说了,那个外套是她已经丢掉不要的,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她一概不知情,更何况她整个下午都在表演,音乐会场的监控,包括摄制组的视频都可以作为她的不在场证明!还有什么可问来问去的?”
“俞总别激动啊,除了风衣,还有点其他情况要确认,关于陈翊先生的,可以借一步讲话吗?”
听到“陈翊”的名字,宋知袅忽得抬了抬眼,有些意外,她停顿思索了几秒,转头看了眼俞南风。
“陈翊的情况?”俞南风不解,
程灵舟假意讪讪:“咳……我以为宋小姐是陈总的准女友,是不是会更清楚……”
果然,听到后面那句话,两人神情顿时没那么紧绷了,面面相觑的模样立刻让程灵舟逮着机会,来个顺水推舟——他朝陆均屹使了个眼色。
“哎大陆,这个案子的概况刚刚也盘过了,基本明晰,所以……”
陆均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楼下的无关人员,该散就散了吧?大周末的,别给人添堵,啊?”
陆均屹不明了他葫芦里什么药,但还是照做了。
见此情状,俞南风也有点出乎意料,竟然这么利索地同意了?她还以为要闹上“几个回合”呢?
“俞总,楼下待会儿就清净了,您再安心等会儿就好。那宋小姐,可以再宽限我一刻钟吗?”
他讲着礼貌的话,眼里透出的却是不容反抗的威严,惹得俞南风也心知肚明地感喟:
“程警官,您这头脑和话术,不去经商还真是可惜了。”
可他只是淡定一笑,带着宋知袅转身再次拐进了1201。
***
程灵舟将宋知袅对面的椅子拉出来,欠身坐下,切入正题——
“我听说,俞总最近有意撮合你和陈翊?”
宋知袅点头,却暗自喘了一口气。
“算是吧。”她莞尔一笑,倒也承认得大方。
“我看宋小姐还是很满意俞总给你择的这个对象嘛?”
此话一落,宋知袅忍俊不禁了一下,讪讪然道: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陈总这样的条件,放眼整个丰海都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能够被他的家人认可,这怎么也算得上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吧?”
程灵舟扶了扶额头,佯装尴尬:
“说得也是,你们几家都是丰海的商界名流,相互之间联姻也正常,毕竟生意和私下里的合作不少,于公于私……您二位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我们宋家起步晚,跟慕白比起来算不上门当户对,况且……我跟陈总的事八字还没一撇,程警官,不用听风就是雨。”
他这话里有话的架势,令宋知袅脸上很挂不住。
“抱歉,”程灵舟轻笑,“不过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还是会有些冒犯……就像您刚刚所讲,陈翊是你的‘可遇不可求’,那如果你看到他对你并不感冒,反而感兴趣的另有其人,你又会作何反应呢?”
……
宋知袅的眸光迅速地闪烁了几下。
“……就算我和他八字没一撇,你也不用这么问吧?陈总对我一直很好,音乐会还特意来捧我的场,甚至今天打的领带都是我送的……”
“是吗?”
程灵舟会心一笑。
“那甜品区的事可以展开讲讲吗?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怎么就被弄脏了外套,又是怎么匆匆离开的?”
这一串突如其来的诘问,让宋知袅脸上的神采瞬间黯然失色,她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摩挲着,仿佛心底里那股焦躁立刻就要喷薄而出。
“我来先帮你梳理几个漏洞,省得一会儿你还要想办法圆。”
程灵舟双手交叉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着,让宋知袅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首先是你刚刚说的,‘陈总对你很好’,如果确实如此,那为什么中午他没有陪着你们一起在小餐厅用餐,反而是要留在自助餐区呢?他那会儿指认你的风衣,可是没有半点迟疑。
而关于这个风衣上的疑点,一,它的污渍是怎么弄上的?二,你为什么一定要丢弃它?三,为什么它又会出现在犯罪现场?这三个问题,我现在已经有了大略的答案。
关于污渍,灵溪告诉过我们下午帮你清理过礼服,所以那个污渍是颜料,风衣和礼服上的那块原本是一起的,但是明显风衣上的更多,礼服上污渍并不明显。
所以,你当时慌乱之下也没有看清楚,就只处理掉了外套。而弄脏衣服的地点,就是甜品区一角的美术写生区域,因为只有那里有颜料道具。
而你之所以会丢弃它,我想除了最明面上的理由太脏了之外,更多还是为了掩藏你的行踪,比如你带着目的单独来过甜品区。”
“……我有什么目的?”
“我说的这个目的,可能是偶然之间迸发的,所以你完全没有准备,一切都很拙劣。
比如你下午在灵溪面前,假装不知道在哪里弄上了颜料,但却一口给俞南风指出了甜品区的方位,说明你们两个人今天并没有一起去过甜品区。
你丢掉外套,就是担心俞南风会问及,毕竟她那么‘护犊子’,你害怕她会一个冲动跑到甜品区,不过我觉得,比起她,你其实真正怕的,是同行的陈翊会因此……看到受欺负的白音。”
听到这两个字,宋知袅膝上的那块礼服已然被她抓出了不浅的褶皱。
“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可以指正。”
“你都已经分析得这么清楚了,还有什么好指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