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光秉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拿得住刘家老三吗?”
“一两年问题应该不大,就是麻烦,村里这边最好尽快把刘家人弄死。”
“还不知道土改是个什么章程,等工作组到了看情况再说。”冼光秉斟酌了一下说道:“你和耀武连夜走?”
“清河队明天一早就会进入沙头角,今天必须走。”
“也好,你和耀武把钱都带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冼耀文错愕道:“不给村里留一点?”
“把钱留在村里容易惹出祸来,还是你和耀武带走的好,出门在外需要钱的地方多。”冼光秉箍住冼耀文的臂膀,“到了香港混出点名堂来,给村里人留条后路。”
冼耀文郑重点头。
趁着夜色,冼耀文和冼耀武两人把72根小黄鱼分装在两个褡裢绑在各自的腰间,小几百的美金和港币就放在冼耀文的兜里,长枪留下,每人只把马牌撸子揣在身上。
冼耀文并没有把钱都带上,几根大黄鱼还是给冼耀东留下了。
等收拾好,冼耀东两小送他们两人出发,沿着村里田野的方向走了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已经踏入香港境内。
去年,国府和港英政府重新确立边界,文昌围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农田被划到香港那边,但农田的所有权依然归文昌围的土地主人所有,说起来,文昌围有一小部分区域就在香港境内。
在田埂上,冼耀文和冼耀武辞别依依不舍的两小,两人继续往香港的方向进发,又走了好一会,便来到伯公坳地区,加了把劲,两人冲上了山坡,奔着一座绿色墙面,外形犹如碉堡的建筑走去。
这是麦景陶下令修建的用以监视内地形势的碉堡,俗称麦景陶碉堡或麦景陶教堂,刚建成不久,当初在建的时候,冼耀文还被派来交涉过,不是交涉主权这种高级别的事儿,而是肖天来想吃下民工的油水。
滞留在沙头角的难民不少,给口吃的就能让他们干活,再加上观察逃港线路的噱头,不说不给钱,就是要倒给钱也有人干。
当初建碉堡的民工就是冼耀文找的,非常有前瞻性地实践了一把付费上工的新模式,而且实现了多赢,没有一方有怨言。
“嗨,冼。”
冼耀文和冼耀武两人刚走到碉堡门口,一个倚在墙上抽烟的英国佬警察就冲着冼耀文打招呼。
冼耀文快步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嗨,罗伯特,今天是你当班?”
罗伯特耸了耸肩,“冼,我讨厌你这种虚伪的对话方式,两天前你刚找我确认过值班时间,如果今天不是我值班,你一定不会过来。”
“啊哈,只是开个玩笑。”冼耀文笑道:“走了很久的路,渴了,有喝的吗?”
“只有威士忌。”
“有冰块吗?”
“没有,将就喝。”
罗伯特拥着冼耀文走进碉堡内部,冼耀文见到了另外两个当班的差佬,一个叫陈仕英,香港警队从威海卫招来的鲁籍警员中的异类。
一般来说,鲁籍警员因为语言障碍的关系,多是单独编队,而且基本派驻在山顶或港督府保卫重要人员,要不就是派驻到新界的交通部、冲锋队,极少会单独一人派到其他队伍。
要说起来,华人警员中,鲁籍警员最得英国佬信任。
另一个叫吴汝琛,沙头角人,过去也在肖天来联防队当差,1947年,混到香港这边来穿制服,算是冼耀文的前辈,只不过两人并未共过事。
冼耀文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就被罗伯特拉到一张桌边坐下,开瓶倒酒,碰了一杯后,罗伯特便忙不迭问道:“冼,我们的生意什么时候开始?”
冼耀文晃着酒杯说道:“罗伯特,给我几天时间用来安顿,等我的身份证下来再谈买卖的事。”
“ok,准备住哪里?港岛?九龙?”
“还没决定,要看哪里能找到合适的房子。罗伯特,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能不能找到车送我们去市区?”
罗伯特面露难色,自嘲地说道:“冼,我只是个低级警员。”
冼耀文耸耸肩:“好吧,我自己想办法。”
“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你们下山。”罗伯特建议道。
“还是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想办法。”
“ok。”
在碉堡里坐了一会,冼耀文两人辞别罗伯特,往香港的方向走了将近一公里,随后又折返,绕了一圈,返回文昌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