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珣,真是胆大包天!”
陈本此刻立即叫来了身边略懂医术的掾属,叫其迅速为杜恕消起了毒治起了病。
“杜使君虽然受伤极重,所幸伤处不在要害,浸泡污水的时间不长,应该还有救!”
听了那掾属的话后,何晏、陈本二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三日后,在何晏、陈本两人的审理下,以‘八议’中的议功,免除了杜恕的死罪。杜恕之父杜畿曾为文皇帝试驾龙舟,溺水而亡,故正应“八议”中的议功。
被免为庶人的杜恕养好了伤后,带着无尽的悔恨和不甘迁去了流放所在地章武郡。
曹爽的改制虽未彻底停滞,但杜恕的遭遇依旧还是让不少支持变法的官员心中生畏。
这一阵,曹爽输的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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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之上,禁军们宛如铁塑雕像一般,正伫立在各自的岗哨之上。
中领军曹羲与武卫将军曹训一同登上城墙,视察着他们麾下三营的部众。
“兄弟们!”
曹羲对众人说道:
“过些时日,大将军将随陛下前往城南高平陵,祭扫明帝陵墓,你们做好准备,届时护送车驾出城,记住,务必要保证陛下与大将军的安全!”
“诺!”
禁军们用低沉而整齐的声音做出了最让人心安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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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这一日,夏侯玄并没有处理军政事务,而是给自己休了一日假。
自从五年前自己来到雍州,便一直被埋到了无休无止的案牍书简条陈之中,这对本来想寄情山水、恣意诗酒的他来说,的确是太累了。
凛冽的西风吹来,拂动着他鬓下的两缕长髯,拂过了他棱骨分明的清瘦面颊,还有那一身无所束缚的白衣。
时光荏苒,自己已渐渐从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光彩照人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饱经沧桑、须髯生白、清瘦的中年人。
他摸了摸悬在腰间的那柄“素质”宝刀,仍旧是刺骨的冰凉,丝毫没有当年父亲把它递到自己手中的时残存的温热。
他一时不禁感到有些恍惚,不知不觉,自己已然变得比父亲还要老了……
“噌……”
利刃出鞘,他再次舞起了当年他常常与表弟曹羲二人共舞的那套“大墙上蒿行”。
自弱冠以来,夏侯玄的家传心法已然融会贯通,无需再口诵诗篇来辅佐剑招了,但此刻他仍是大声诵读着“大墙上蒿行”的诗篇心法,就如同多年以前,妹妹徽儿刚刚行笄礼的那一年,他和曹羲二人在洛阳北邙山上所舞的一般。
“阳春无不长成,草木群类,随大风起。
零落若何翩翩,中心独立一何茕。
四时舍我驱驰,今我隐约欲何为?人生居天壤间,忽如飞鸟栖枯枝。
我今隐约欲何为?......
上有沧浪之天,今我难得久来视。
下有蠕蠕之地,今我难得久来履。
何不恣意遨游,从君所喜?
带我宝剑。今尔何为自低昂?悲丽乎壮观,白如积雪,利若秋霜。......
吴之辟闾,越之步光,楚之龙泉,韩有墨阳,苗山之铤,羊头之钢。
知名前代,咸自谓丽且美,曾不如君剑良。......
风尘不起,天气清凉。
奏桓瑟,舞赵倡。
女娥长歌,声协宫商。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酌桂酒,脍鲤鲂。
与佳人期为乐康。前奉玉卮,为我行觞。
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
为乐常苦迟,岁月逝,忽若飞。
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只见长安城下,郊野荒原之上,一席白衣随风舞,寒刃似水凝作冰,剑光纷飞缭乱。
虽然他的身形已不似少年时那般矫健轻快,但却自然多了几分稳重浑厚之意。
半晌之后,剑光隐,诗篇尽。只留下他那略显孤寂的背影,在风中独立。
这时,一名自洛阳而来,刚刚抵达长安城的信使,来到了长安郊野。
“启禀将军,这是豫州河南从事,山巨源山公托在下送给您的信。”
夏侯玄接过信笺,拆开信封,看着信上熟悉的笔迹:
“泰初吾弟,见字如面。
涛本是一山林闲散之人,幸得与泰初相识为友多年,蒙兄举荐得以任职微官,使妻儿有所奉养,此皆兄之德惠也。然如今朝堂大局已定,涛自觉于国于民并无裨益,又因案牍之事劳心费神,已然身倦心疲,故已辞去从事职务,意欲重返竹林,寻酒觅友。若有机缘,他年自当与君再会。
兄,山巨源亲笔。”
夏侯玄看完信件,良久默默无语。过了好半天之后,他才缓缓将信拢入袖中,只听他口中喃喃道:
“就连胸怀大志的山巨源也走了吗……不知如今的洛阳,变得如何了……”
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此刻已经快消失不见,世事艰难,曾经想要匡扶天下、一统河山的少年,如今被姜维频频不断的骚扰所缠住,再也无暇去顾及那个生他养他的洛阳城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洛阳城中,此时此刻,一场让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大风暴,就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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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幕府之内,曹爽正对尚书何晏安排着相关事宜,并顺便说了自己要出城祭陵之事。
“大将军是说,您要与陛下一道出城,去高平陵?”
何晏一脸惊诧之情,不知为何,他蓦然想起了自己的噩梦,与连日以来的焦虑心情:
“这,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无妨!”
曹爽一边亲自擦拭着他那件支在架上的华丽的黑光鱼鳞玄铠,一边说道:
“司马懿已然病重垂危,再说,我只是陪陛下去祭扫明帝陵墓,不到一日,便可返回城中。”
曹爽转过身来,拍了拍何晏的肩膀笑着说道:
“而且,城中还有你和彦靖、玄茂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晏仍是眉头紧锁,他稍加思索之后说道:
“如果大将军已然决定了,那么,到时安乡侯与武卫将军二人,定要留一人率领军营守卫宫城,以防不测。”
曹爽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道:
“我们兄弟几人,自小与先帝情同手足,如今好不容易出城祭陵去见先帝,岂有不去之理?再说了,司马师在城中只不过掌握着一个护军营、一个骁骑营而已,三弟四弟却足足有三营之军,三弟麾下王成、牛胜等人都是干才,由他们坐镇军营,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平叔,你未免有些太杞人忧天啦!”
何晏见曹爽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皱着眉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大将军,务必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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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舞阳侯府内,密室之中。
司马懿望着密道内长子司马师这一年来秘密在民间、市井、江湖中招募来的几十名死士头领,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两年来,司马师总是借口前去城郊打猎游玩,实际上是在洛阳城四周的几处隐秘山洞内秘密训练着三千死士!
这个密道自然也是司马师这一年来特意秘密挖凿,死士与密道十分机密,就连一向机敏能干的司马昭,也对此事一无所知!
【注三:《晋书》:“宣帝『司马懿』之将诛曹爽,深谋秘策,独与帝『司马师』潜画,……初,帝『司马师』阴养死士三千,散在人间,至是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也。……”】
司马懿此刻与平日里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截然不同,此时此刻,他的双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凌厉精光。有了这三千死士,再加上,师儿的护军营、骁骑营,还有自己府中这条可直达城郊的密道,自己与朝中的士族们定可一举翻盘!
老的人脸上此刻露出了一丝诡异而阴狠的笑容。
“曹爽终于又要出城了,一切,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