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响起悉悉嗦嗦的声音和脚步声,屋门吱呀开了一条缝,探出一张瘦猴子脸,左右望望,门被拉开的大了一些,“虎爷,没人跟着吧。快进来!”
屋门口的几个人迅速进了屋子,门再次紧紧地闭上了。
屋内窗棂上再次遮上了一层草席,挡住了一点点灯光,凌乱的屋子内满是灰尘,墙边堆叠着一些破旧还沾着泥土的农具,炕头小矮桌上散放着几只带着油垢的泥碗,正中摆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时的跳动着,映得屋内一明一暗。
然而进入屋子里的四个人并没有因为屋子内的脏乱而露出嫌恶的神情,紧紧地围着炕头的小方桌压低着声音交谈着。
“这该死的12区队,把咱们盯得那么紧,连找个商量的地方都不成。”穿着普通村汉打扮,体型富态的男子,显然不太适应这身粗陋的衣服,不时的耸动着背,他是白洋淀一个渔霸烟心豹杨豹的弟弟杨虎,他哥哥杨豹因鱼肉乡里罪孽深重,被刚刚建立的雁翎队抓典型直接公审后一枪毙了,而杨虎因为心思阴沉谨慎,没有让雁翎队抓到他在哥哥杨豹背后出谋划策祸害渔民们的证据,但也失去了抢占来的家财和凭依的打手们,平日里杨虎总是作出一副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积极样子,自从一贯道进入根据地发展下线后,他就与一贯道的大仙们一拍即合,熟悉他的人私底下都称他为笑面虎,而且他还很喜欢这样的称呼。
“这是12区队的地盘,能不小心嘛,我早说过不能像扶云那样张扬,这儿又不是日本人的地盘,哪有上人家老窝里去摆道场的,八路军不敢咱们卯上才是怪事了。”瘦猴儿脸的屋主人祈老根脸上满是不甘,他原本就是魏芽子村的一个好吃懒作的闲汉,都快三十了都没能谈上一房媳妇,日本人来了,他也逃,更没胆子跟八路,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他并不受村里人欢迎。
有一次一贯道的大师在村里开坛,在收工的时候,一贯道的大师有意无意的和祈老根聊了几句,有些受宠若惊的祈老根感恩戴德地拜在了这个大师门下,大师待他还不错,每个月还有一两个银元零花钱,而只要祈老根不时看看12区队的动向告诉道坛里的大师,或帮忙捎带点“小东西”给其他人之类无足挂齿的小事,也许是祈老根办事还算牢靠,为人也精明谨慎,一贯道的内部师兄们在平时言语之间偶尔会透露出一贯道背后有日本人在支持的风声,祈老根也不以为意,这乱世之中能活下来就是福气,谁管替谁做事呢。
祈老根的家自然而然成了一贯道的一个秘密据点,平常一贯道四处开坛讲道也极少来槐芽子村,为得就是掩护这个据点。
一个粗壮,满脸横肉的汉子露出了一嘴的黄板牙,恶狠狠道:“最近12区队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们是不是干一票大的,给12区队点颜色看看,不如把他们的营部炸了,或者宰他几个八路干部,杀一儆百。”
“别介!马五爷,您老还是消消火,八路军现在没敢直接动咱们,就是因为还没抓到咱们的把柄,您老这么一闹腾,八路就有了跟咱直接动武的借口,撕破了脸,咱们日子就更加没法儿过了。”一个像小贩打扮的高个儿年轻人一听脸都白了,一边心里骂着这马疯子自己找死不说,还要连累他们,一边嘴上说尽了好话劝着。
12区队是河北一带最具战斗力的八路,连日本人都不敢硬碰,若不是一贯道七星坛的仙长见识不凡,利用老百姓做挡箭牌,不然他们这些道众们哪里敢跟握着枪杆子的12区队对着干。
“现在那帮贱民自从听了八路举办的什么课堂后,就不太好糊弄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扳回局面来。”杨虎叹了口气道,他没想到仅仅半个月的功夫,12区队就从受百姓思想不合、矛盾丛生的困境中摆脱出来。
“杨兄说的有理!之前是我们牵着12区队的鼻子走,现在是12区队牵着咱们的鼻子走,我想我们应该给12区队泼点儿脏水,哼哼!看他们后院起火还怎么找咱们的麻烦。”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李拐子突然开了腔。
“老拐,这儿就你跟笑面虎的心眼儿最多,你说怎么给他们泼脏水,俺五爷就怎么做,全听你们的。”马五爷一听李老拐的话立刻起了精神,他就是那种下手喜欢狠毒的狠角儿。
“咱们手里没枪,但日本人有,日本人不是想着法儿要进12区队根据地扫荡么,咱就先给12区队玩个引狼入室,还有多整点儿上天降灾惩罚八路的神迹,这招儿可就多了......”李拐子以前是做人贩子出身,走南闯北见过点世面,害人的鬼点子是满肚子的坏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