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城市的温暖似乎离他有些遥远,好像他不是这座城里的一部分,因为他与他身边的一切都与他脚下这栋因暂停营业而变得无声暗淡的大楼一样,像是停在了无光的暗角被世界遗弃多年。
不过他还有选择,比如此刻离开这里走入人群,就好像他接下来的计划那般融入喧闹。
耳边有寒风呼啸刮过,他站在原地轻哈了一口气,看着模糊的白色的水雾在空中扩散开来消失不见,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在这栋大楼之上待了过半个小时,此刻确实是有些感到寒冷了。
其实司徒夜深和那些来参加晚宴的人们一样,身上穿的都是一身春秋适宜厚度的黑色西装,站在这样天气还未转暖的室外属于自找罪受,好像半个多小时被冻死也不奇怪。
他又一次无声长叹了一口气,轻微动了动肩膀拍抖掉那些短时积落在自己黑色正装肩头的一层薄雪,终于转身沿着楼顶的边栏迈步,回走向通往这栋空荡大楼楼道的方向。
迈步行走在来时的路上时,夜深仍旧漫不经心的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对面大楼下那些还在涌动的人潮。
人确实如他所预料的少了不少,剩下的人流已经不再拥挤,而是变得更加松散更加井然有序的成对进入那栋会所的大楼。
目睹这样他乐于见到的景象,那些原本令他有些阴郁的思绪终于消散了一点。
于是他就这般一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前进,一边目光在人群上缓缓扫过打发时间,而就在他在临近离开楼顶的楼道打算收回自己的目光之际,却忽而感受到了一股令他的灵感非常微妙触动的气息。
几乎是刹那他就察觉到这样的气息来自大楼之下的人群里,他蓦然在原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立刻转步又一次逼近了楼顶的边栏,望向那些大楼之下的人群。
他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个又一个快速扫视,试图从人群里找出刚刚那一刹给自己带来了异常感觉的存在,而他目光掠过一圈之后,却几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个人群之中的异类。
在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其实很少有落单的独行者,所以那种与人群都有着一定距离的存在在人群里本身就显得极其显眼。
那股气息的源头是一个女孩,一个有着一头白金色长及腰间秀发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宛若海洋一般层蓝渐变的华丽晚礼服,带着灵动轻快的步子在人群之间的狭缝里提裙穿行,她明明是在人群里漫步轻跃,可是周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女孩,好像她是悄无声息行走在人群之间的影子,跃动在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奇怪的是,虽然她身周的所有人似乎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没有一个人会重叠撞上她那轻快得如同在舞动一般的步子,好像所有人都在无形之中回避开女孩前进的道路。
司徒夜深望着那个女孩在人群里穿行的模样,恍惚间觉得那些在她身边行走的人流其实是潮水,而她却是那个暗中掌控潮水流向的人,她在人群之中跃动停留的每一处,仿佛都曾有留下轻点平静水面般的丝丝水纹和涟漪。
他越是望着那个女孩的身影,就觉得脑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在逐渐变得清晰。
他见过那个身影,他在那片普尔其斯的海域里,在那场不知是否是现实的幻梦之中见过这个女孩。
他虽然没能在那场不知是否是幻觉的幻梦里看清女孩的脸,却仍旧记得女孩留给他的感觉和那个好像用尽了力气的温暖拥抱。
夜深站在楼顶边缘,目光落在那个女孩的身上一刻未移,但是他望着女孩的身影却不由眉头慢慢皱起。
这到底是另一场幻觉,还是荒唐虚假的闹剧?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带着脑中这般涌出的复杂思绪,目视着女孩穿过人群走到了宴会的会所大楼门前,而就在他以为女孩很快就会进入大楼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的时候,她却突然在那扇大门之前停下了自己脚步,放下了自己提裙的双手。
下一秒,女孩忽然回头,抬眼准确无误的望向了身后一直有目光投来的方向。
她眨了眨自己那双灵动淡紫色的眼睛,忽而抬唇眯眼露出一抹笑意,远远与他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