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坚定的皇党,兵部尚书再一次出列作揖,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举不妥,这场大捷中三殿下亦有逾矩行径,据参军幕僚指明,三殿下亲领的奇军并非我大周辖内之军,而是一支由江湖散人组成的义军。”
“且在组建此义军时,曾压迫江都城太守,据调查太守有怀疑江都城大逆不道的小报出自三殿下之手,其中细节可以静候太守口供。”
国子监白发长须的老祭酒即刻出列,反驳道:
“三殿下虽有逾矩行为,但功过两分,更遑论是如此收复云川的大功,若没有三殿下武断之举,恐怕青丘军仍盘踞着襄阳。”
这位祭酒的出列,则代表着储君党天平的偏移。
五皇子看在眼里,心中颇惊,若是真被三皇兄坐稳了王位和封地,那他在顷刻之间便能同二皇兄分庭抗礼,恐怕储君党要分裂成两个派别。
吏部侍郎缓缓出列,讥讽道:
“大祭酒的意思难道是我幅员辽阔的大周国运仅仅只挂钩于三殿下一人不成?”
“身为皇子却仍逾矩,事后却封王封地,惩戒不痛不痒,这是要让天下人以为三殿下居功自傲,做什么便也无伤大雅不成?此行不严惩,必将伤及陛下之威信。”
能上朝的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吏部侍郎这番话立刻就占据了国本的制高点。
老祭酒一脉的储君党纷纷出列反驳,但毕竟太师尚未表态,且夺嫡热门另有其人,便显得有些式微。
中立立场的户部侍郎敏锐的嗅觉动了,他忽然出列,道:
“陛下,三殿下分明断粮线,手握青丘命脉却不要求青丘予以战争赔款,反而和谈放走二十余万青丘军,臣怀疑三殿下之手段还过于稚嫩。”
大周同青丘打了许多年仗了,打仗的消耗想来是个天文数字,赋税水涨船高,百姓叫苦连天,要是能向青丘要来赔款,必然能充实国库,缓解民情。
当然户部尚书说这番话那肯定不是真的为百姓着想。
涉及到国库、赔款这种事的时候大臣们都不愿意站出来执言了,虽然都心知肚明青丘能退兵已经感恩戴德了,但君子爱财——君子爱财嘛。
兵部尚书这时候再出列,沉声道:“陛下容禀,微臣才想起来今上朝前收到的战报文书中提及青丘军退军疑似劫持三殿下,从而坦然出我国境。”
“只是此事并未被军中幕僚实证,青丘也未有再谈判的意向,兴许是谣传,但三殿下确实人已不在云川西凉军中,此事还有待考证,微臣禀报晚矣,还请陛下恕罪。”
这下储君党彻底哑火了,出列的几人恶狠狠瞪了孙尚书一眼,若早说有这种事谁还同你玩?
刑部侍郎正欲喜滋滋出列弹劾兵部尚书办事不力,先咬个革职再说时,昭宁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冷声道:
“爱卿身为兵部尚书却犯此等低级错误,罚俸三月,朕命你速速去考证此事。”
孙尚书立刻磕头跪拜,“谢主隆恩,微臣一定查实此事。”
殿内静观其变的诸公忽然发现从今日上朝起,那往常最为势大的太后党竟然保持缄默,以御使大夫为首的整个都察院都偃旗息鼓。
看这样子是已经站队中立了,实际也就是这三皇子出阁太晚,朝中根本没有什么党羽可言,不然如此泼天大功很难被削,甚至拉着一帮子读书人党同伐异之下直接立储都是有可能的。
今天能帮他说话的不是国子监就是储君党的人,偶尔有几位中立官员站出来,但还是不多。
总之,太和殿内的纷争渐渐消弭,皇党这边站队人远胜其他,看样子就三皇子一事便已落下帷幕。
昭宁帝满意地再度审视殿内群臣,党争当然要乱,但既不能太乱,也不能没有第二种声音,他似思量道:
“既年儿尚未安稳,听赏一事便待至他回京再议,不过年儿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如今得来如此大功…是也该考虑婚配了。”
“张相,朕记得丞相令嫒今年刚好十余有六,亦是人尽皆知的大家闺秀,也正当要谈婚论嫁,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三皇子初露锋芒便已能逼退青丘,昭宁帝果然别有所图,说是赐婚,实则是想借张丞相之手来牵制这位羽翼渐丰的皇子。
张丞相正欲拜下身来陪皇帝演完这场戏时,却听见殿外的传唤太监颤颤巍巍道:
“太…太后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