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安慰他:“你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见到这种场景难免受到冲击。
这恰恰说明,你是个正常人。那些见到血无动于衷的人,才不正常。
只是世道艰难,我们有时候不得不让正常人,变的不正常。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有问题。
你不要多想,好好歇几天,记得按时服药,多和孩子们说说话。过几天找个好天气,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晒盐场逛逛,看看盐,也看看海。”
陈丰府有点不好意思:“东家过虑了,学生倒也没到那个地步。服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李墨安抚他几句,又安排了几个厨艺学徒留下照应。
回到前院,李墨就琢磨着这事是先和陈庆商量一下,还是直接去问王诚。
他这还没做出决定呢,王诚那边的人就先来了。
来人是之前四大金刚中的两位,还带着一位御医。
一见李墨,先对陈十七郎君的遭遇表达了歉意,送上小小一盒大内秘制的宁神药丸。
然后又解释说,王押班眼下忙着整顿市舶司,实在抽不出身。等那些事务料理停当,他会亲自登门来陪礼。
人家都这么说了,李墨要是还揪着不放,那就有点没意思了。说到底,也只是个意外而已。
毕竟也没人能想到,陈丰府一个出自泉州陈家的子弟,还在李宅做大管事,居然晕血!
让御医带着药丸子去给陈丰府诊个脉,两位金刚也趁机留下。这两人接下来,还要继续帮助陈丰府打理李宅事务。
李墨维持人设,对这些杂务一概不闻不问不插手。正好陈丰府休病假,有人接手也由得他。
当天傍晚,王诚亲赴李宅探望陈丰府,赠送一大堆礼物后告辞,来去匆匆,没有惊动李墨。
次日一早,陈庆闻讯赶来,先探望陈丰府。得知已经服药歇息,眼下又有御医在旁护持,这才放下心来找李墨。
“我这十七叔也是命苦,他自小聪慧,连林老夫子当年都夸他是读书种子。可惜接连三次都没能应考,第一次是他爹病故要守孝;第二次又碰上闹疫症,病的不能下床;好不容易养好身体,第三次刚离泉州就遇了匪……
唉,也是那一次,他亲见书僮被人害了性命。家里出银钱赎回之后,半疯半醒的过了好几年才好转。为给他治病,连家里祭田都典卖了。他这人还守着读书人那点骨气,不肯向族里求助。要不是碰到李兄这样的在世神仙,也不定是个啥样呢。”
噢,难怪他晕血这么严重,原来是有心理阴影。
陈庆又道:“谁能想到,王嬷嬷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王嬷嬷?
“是啊,咱们这位王大使来泉州四五年,一向与人为善,从来也没和谁红过脸,最喜欢挑挑别人言语、礼节上的小毛病。故此在市舶司上下,落了个王嬷嬷的名号。谁想他这次竟然唱了这么一出大戏……市舶司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人,我听说啊,至少被打死上百个!”
“转运使有这么大权力,可以随便打杀人?”
“都是皇家内侍,人家行的是家法,打死几个皇家奴婢,都用不着和别人打招呼。”
看来王诚是打算换个风格,除了彻底掌控市舶司,恐怕也有那么点吸引注意力的意思。
这个王嬷嬷,有点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