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九月四日,朱翊钧就下诏,逮石星下刑部大狱。
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原一战,既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但内阁三人,包括沈一贯心里都清楚,其实陛下在迁怒。当初和谈事败之后,他还上了一疏,建议陛下‘令其致仕’就好,希望能搭救一把。而今石星直接就下了刑部大狱,等待他的,恐怕就是三法司会审,然后定罪……
九月十三,稷山传来捷报,但与此同时,三法司会审石星也有了结论,定的是‘隐匿军情失误律’,论死,妻、子永远发边充军,沈惟敬处斩。
稷山战役后的九月十六,鸣梁一战李舜臣可谓重创倭水师。但终究还是力量过于悬殊,此役之后也并未阻止倭水师北上,直抵右水营以北的罗州川口等地,而李舜臣也被迫退到了全罗道海域的大后方。
到这里,倭寇算是完成了既定军事计划:打下全罗道后就退兵至沿海筑城,不得继续深入。所以在完全压制了西海域之后,倭水师选择了撤兵。
而在鸣梁海战的同一天,毛利秀元左军的诸大名在井邑曾讨论过一次,其结果就是停止北上,转而全部南下。宗义智的家臣当天就从任实撤回南原,九月十八又撤往求礼,而另一家臣要时罗则撤向谷城。岛津义宏从井邑撤向东南方的淳昌、潭阳。
十九日,又有数千倭军撤往南原,第二天又撤向东面的云峰,经云峰一路烧杀抢掠直到咸阳。
二十六日,岛津义宏父子又撤往全罗道最南的海南,而几乎同时,锅岛直茂父子撤向海南东北方的康津。
左军忽然‘哗啦啦’的全部南撤,让汉城原本很紧张的气氛一下就松了,警报随即解除。
起初麻贵还不相信,心里不停犯嘀咕:“这就奇了……”
他生怕这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直到情报传来也将信将疑:“娘地,果然都撤了?”但撤的原因无从知晓,所以麻贵还是一脸懵逼。
李如梅一听倭寇已撤,不禁又兴奋起来,他找到杨鎬,说道:“闻全罗道有留屯焚荡之贼,我欲追杀得大功!”
杨鎬笑而不语,他心知李如梅这是立功心切,于是他找到麻贵商量。
麻贵虽说心存疑虑,但还是答应了李如梅的请求,打算分他几支兵马给他,让他去追杀贼奴。
汉城危机解除,朝鲜国王李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喜悦之情都快溢出胸膛,遂当即决定花车巡游,向京畿百姓宣告天朝陛下的隆恩。
此时的他,也许早忘了当初,他和柳成龙是怎么拒绝万历皇帝的圣旨:开城、平壤二处开府立镇,西接鸭绿、旅顺,东援王京、乌岭,势便则轻兵以趋利,不便则虎踞此处以压邪心,练兵屯田,用汉法以教朝鲜之人,通商惠工,开利源以佐军兴之资。选贤用能,立长帅以分署朝鲜八道之事……
“天朝虑我国无粮,而此持久,非偶然也!”
“元朝设征东省于昌原,而久留贻弊;今此奏文,不须断然防之,只陈难行之事可矣!”
好一个‘难行之事’!为此,朱翊钧还恨得牙痒痒,尼玛老子还缺钱呢,还要勒紧裤腰给你出钱出兵?
与国王李昖持截然相反态度的李朝中流砥柱—柳成龙,却表现的异常‘冷静’,对于稷山大捷只用了简单几字来描述:贼从京畿还退。
杨鎬对他早就一肚子气,不过这时也懒得与他计较,在他与麻贵商量之后,于九月底派出一支先锋自王京南下。
十月三日,在全罗道井邑西北方的扶安、边山烧杀抢掠的倭军兵分两路,撤退到东南方的云峰。四日,南原城内的倭军也准备撤离,在镇安的朝鲜乡军一路追击,最终在吾原驿附近追上,随即展开剿杀,而跟在乡军身后的明军先锋也一同斩获四枚首级,生擒一名士兵,直至五日半夜,又有斩获。
到了六日,杨经理听闻倭贼尚在全罗道任实、南原,数量不多且有不久将退之意,他心中大喜,这不正是立功的好机会?
七日,杨鎬派出副总兵李如梅、参将解生、游击颇贵、摆塞、牛伯英,领五千兵马南下追击贼寇。麻贵也随后亲自出兵,于十五日抵达全州,十六日又南下,途径任实,在距南原十多里外的北栗岘停兵屯驻。
退至谷城的要时罗纵火准备烧毁谷城,然后撤向求礼、顺天。与此同时,南原附近的明军碰上数十名倭军押送几百名朝鲜苦力返回南原南村,双方短兵相接,在射杀两名倭寇之后,很快剩下的人及朝鲜苦力便落荒而逃。
南村战役打得果断,结束后明军继续南下,又在求礼渡口潺水驿设下埋伏。不久便遇到从顺天而来准备渡江北上的倭军,人数有四十多名,于此处正中埋伏,双方随即拔刀相向,很快埋伏在后方的大部队又一拥而上,以骑兵冲击,弓箭射击。倭寇自然不敌,想渡江南逃但又被明军追上,最终被斩获二十枚首级。
明军一路打了几场快速的小战役,收获不错,接着麻贵的家丁又前往柳川调信驻守的求礼城,一抵达,二话不说即展开战斗,只是这次,贼兵四处围抱,明军不敌很快败走,但也斩获了四枚首级。
于此战的同时,留在北栗岘阵地的麻贵与李如梅等将领,正商量如何进攻求礼城。一来倭军人数占优,二来求礼城地势险要,不利于骑兵作战,而且此时明军已经缺粮三日了。遂不得不停止向求礼进兵,末了还是选择撤回獒树驿驻扎。
十七日后,麻贵为避开求礼倭军的锋芒,选择从獒树驿移至西南方的长城郡,而倭军方面,由于求礼一战也受了惊吓,柳川调信从求礼撤向了蟾津江,之后乘船进入南海,撤往庆尚道的流川岛,于岛屿四周开始筑城。
宗义智也从闲山岛移到此处,与柳川调信一同驻守流川岛。
此外,在海南的岛津义宏父子,康津的锅岛直茂父子本想从全罗道南部乘船撤向庆尚道,但中途出了岔子,这两家又不得不再次兵分两路北上至南原,与柳川调信一样从蟾津江撤向庆尚道。
二十三日,岛津义宏分兵为二,他由玉果至南原,而锅岛从淳昌出发,到达南原附近。很快得到消息的麻贵从长城郡发兵,直追锅岛至淳昌。遭遇战即可打响,虽历时不长,但以麻贵斩获锅岛军十八枚首级结束。
二十四日,岛津义宏向南原东南的求礼进发,而锅岛则从东面的云峰进发。休整几日后,岛津父子再从求礼出发,当日便退到了泗川城。
锅岛父子越过云峰也撤向了庆尚道,其沿途经过咸阳、山阴、三嘉,准备撤往东面的咸安。庆尚道右兵使金应瑞闻讯,当即率朝鲜军追赶锅岛军,此时锅岛已从三嘉直下宜宁,一半的军队已过了鼎津,只要渡过鼎津就能到达咸安。
同时也有小股明军赶到鼎津,与金应瑞合势共同追击正在渡河的锅岛军。联军突入敌阵,但很快陷入险境,最终联军还是拼死一战,才突出重围。不过此战联军所付出的代价不小。
锅岛父子此战之后很快撤往了咸安,之后又向东面的昌原移动,并留屯于此。
倭寇南撤之后,丰臣秀吉亦向他们下达了沿海筑城的命令,他本计划各处城砦修好以后,除加藤清正、小西行长、岛津义宏、浅野幸长等部继续留守朝鲜沿海诸城外,余下倭军尽数撤回日本本土。
自此,战国军队侵朝的势头已呈强弩之末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