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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
贾艾再次返回前院的后堂,路过那顶被弃之一边的小轿,他只瞥了一眼,紧跟着就进了后堂。
这后堂是通判署的第三堂,往常是通判处理机密事情的地方,如今让魏进忠接管了,里外全是他的人。贾艾还未进到堂内,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吼从里面传出:“我要杀了你们!”
贾艾觉得有些呱噪,不禁掏了掏耳朵,脚下依然不紧不慢跨进大堂,再拐进东次间。
一进到东次间里,便见着一幅让人哭笑不得场面——因为他先看见的是贾必,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婴孩,浑身包裹得厚厚实实,只一张苍白的小脸露在外面,仿佛睡着了一般。
贾必还真像带孩子的乳媪,一手托着婴孩,一手还轻轻拍着,像是哄孩子睡觉。只是贾艾一看那婴孩苍白的脸色……
他太清楚他这兄弟的秉性,于是嗤笑一声:“兄弟,差不多得了啊。”说完又扭头看着桌案后坐着的魏进忠,似乎忘记了刚才还有一声嘶吼。
魏进忠优哉游哉,晕了一口酒,这才抬起头瞧向才进来的贾艾:“呦呵,来啦?”
贾艾恭恭敬敬,先行一礼,道:“打发回去报信了。”
“嗯,行啊,”魏进忠亦不当回事一般,“老乌龟真会来?”
贾艾笑了笑:“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最好别让老子久等。”
“应该不会,这小娘皮手里有他王家的……”
“这样?但是俺有点不信哦……”
“有有有,有的!”次间里瞬时响起尖利的女声,不用仔细辨认,都能听出这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魏进忠慢慢抬起头,乜向声音来处:“啥?俺没听清。”
“一一一哦的,奴妾手里有我家老爷的‘秘密’!还起,起起……”
“哦,秘密啊……”魏进忠仿佛恍然,“啥秘密?说来听听。”
“颜,颜神镇,从长峪道、青石关到长山,都有我家老爷开的煤井,还,还有矿洞……”
“哦?”这话倒成功引起了魏进忠的主意,他又扭头看向贾艾。
贾艾会意,立刻解释道:“长峪一道,自莱芜达临淄,两山旁夹,淄水内流,一百五十里长,青石关是齐鲁第一关,自古皆为兵家必争之地。因为这里出焦炭,所以人多凿山煮石,履水蹈火,矿业那是相当兴盛。”
魏进忠闻言眯起了眼睛,半晌,又问:“都是那老乌龟的?”
贾艾回说:“差不多。”
魏进忠又转而看着那歪倒在地上,穿的一身富贵却抖如筛糠一般的年轻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你继续说。”
或许这女人早过了害怕那劲儿,此时反倒激起一丝勇气,她仰着头,脖子一扭:“奴妾肯将秘密告诉大老爷,只求放奴妾一条生路,还有奴妾的孩子……”
魏进忠脸色冷淡,但忽然他又笑了,眼里似乎酝酿着杀意,戏谑的意味也愈发浓厚。他并没多看那女人,而是朝贾必一招手,笑嘻嘻问道:“贾兄弟啊,听见了吗?”
贾必哼着小曲,仿佛沉醉于带孩子,闻言只点了点头,眼睛依然看着怀里苍白的孩子。
“给这小娘皮找条出路,这任务就交给你吧,”魏进忠笑着。“行了,都带出去,”说完他身子往后一靠,有送客之意。
屋里原本三、四人,陆续出了门,贾必亦是像提东西一样,单手抓起那女人就拖了出去,伴着阵阵凄厉的尖叫。稍事,屋里安静下来,而贾艾并未离开,待人走后又轻唤魏进忠。
“魏爷?”
魏进忠似知道他还在,半晌,才开口:“此地不宜久留,抓着那老乌龟,一并带回去。”
贾艾心里顿时明白:“卑职明白了。”
“那家人,不能留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