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怪人听了,似乎也愣住。半晌,嘴里才叽里咕噜好几句出来,胡以平看着脸色有些为难,反咕噜一句,那眼光凌厉的怪人又叽里一句,胡以平咕噜回去,怪人再叽里回来,如此拉扯了有一盏茶功夫。
魏进忠看得有趣,头也随着他俩来回摇晃,但还是忍不住问另一通事:“都说些啥?”
于通事赶紧回道:“就是数量,价钱,怎么交货,多久交货,市税多少……这些。”
“市税?”魏进忠不由奇怪,“交给谁?”
“呃……”这话他似乎答不出来。
魏进忠心中透亮,“税就免了,俺说的。”
于通事一听,连忙朝胡以平喊了一句,同样是咕噜话,那俩怪人自然也听清了。
胡以平笑着又咕噜几句,眼光凌厉的怪人反而闭了嘴,任由同伴继续交流,他反倒看向了魏进忠。
魏进忠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面上还算松弛,半垂着眼皮,像入了定的老僧。
半晌,那凌厉怪人说了一句,胡以平没有先回,只翻译出来:“魏爷,他们说需要先交定金,三百两银子……”
魏进忠只是头一偏,看身边的亲兵一眼,随口吩咐:“拿给他。”
很快,亲兵掏出一鼓鼓囊囊的荷包,往对面一抛。
胡以平一伸手,那荷包就砸他手里,他呲着牙,掂了掂,再递给那怪人,嘴里又咕噜一句。
怪人接过来,顺手就揣在怀里,跟着嘴里又说出一句。
胡以平无奈,只得再翻译出来:“魏爷,他们还想要些米粮物质……”
“给,”魏进忠回的十分爽快。
这回,那凌厉的怪人居然笑了,呲着白森森的牙,吼吼大笑,沉闷的笑声震得房梁上积年老灰噗呲呲往下落。
这交易,不可谓不顺利。
结束之后,胡以平送他二人出门。不过跨出门那刻,那怪人又回头看了魏进忠一眼,对胡以平说了一句。
胡以平苦笑,只得再次对魏进忠道:“魏爷,他俩人想要您的酒……”
“哈哈哈,”魏进忠觉得好笑,笑了一阵,依然扭头吩咐道:“你俩去,给这俩兄弟每人担两坛,就俺喝的那种,寒潭春。”
亲兵依言去办。
而魏进忠也饶有兴致盯着那怪人,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直到俩怪人离开署衙。
而后魏进忠才从虎皮椅上,慢慢起身,对着亲兵吩咐道:“跟着我,”又看看提调官,“你也跟着,还有……”他又看了一圈,“所有人。”
提调官莫名其妙:“魏爷,咱这去哪?”
魏进忠笑容可掬:“上城墙。”
提调官更加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得跟着。待一众人登上城墙,却见那两怪人早已骑上马,奔出老远,但视力还能及。
魏进忠依然不紧不慢,朝一旁亲兵吩咐:“装上,给俺。”
提调官吃了一惊,他竟不知,这魏爷何时拿了两把鸟铳上了城墙。
亲兵很快递给魏进忠一把装填好的噜咪铳,魏进忠伸手接过,举起,虚虚瞄准远处,快要变成黑点的两骑。
当所有人还来不及掩住耳朵时,魏进忠已经发出一枪,“砰!”
突入其来,又如此近距离的巨大爆炸声,瞬间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有那么一会,几乎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提调官吓得腿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眼中满是惊恐,呆呆望着魏进忠。
而魏进忠只是看着远方,嘴里轻描淡写道:“可惜太远了……”不过,也就几息时间,远处一黑点还是有了反应。
亲兵先喊出一声:“爷,马惊了!”
魏进忠同样也看见了:“哈哈哈哈……”随即他放声大笑,还不忘戏谑一句:“好大一个炮仗!”笑声中充满着狂妄和不可一世。
城墙上的所有人,自然也跟着一起大笑,贾必尤其夸张,“哎哟,要早知道,老子也带把鸟铳上来。”
胡以平却没笑,他皱着眉头,像是苦苦思索什么。半天,他突然一拍大腿,吼出一声:“哎呀!”
笑声戛然而止。
魏进忠向着黑点消失的地方,尤自不满足,但还是眼睛乜向他:“胡通事,你吼啥?”
“卑职想起来了!”胡以平眼睛瞪得溜圆,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方才那两人,其中一人,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小歹青!哎呀,可惜啊!”
“艹!”
“艹艹!”随即艹声四起。
魏进忠看看这群人,细想一番,也就明白了他们艹所何来。“怎么?他的脑袋值多少军功?”
贾艾同样懊恼道:“怎么也值个左都督……”
魏进忠撇撇嘴,有些鄙夷:“出息啊,你们。”
胡以平顿足捶胸:“没想到,都送到嘴边了,竟还……竟还让他诓了几坛酒走!”然后他又哭丧着一张脸,对魏进忠道,“要不是,要不是魏爷您,发那一铳,让他惊了马,咱这堡城三百来号边军,脸就丢尽了。哎呀恼啊!”
魏进忠才懒得听他们废话:“买卖谈好了吗?”
于通事赶紧回说:“谈好了,谈好了。”
“那他们多久放木?”
“夏季涨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