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不喝了,”魏进忠把手一挥,拒绝道,“今日不来!哪能天天喝,人都要喝废了。”他抱怨了几句,随后小厮撤走了酒壶。
“呵呵,是啊,南方的酒看似柔,后劲却是大,天天喝真遭不住。”
贾艾一早也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待佳肴摆上桌,两人风卷残云,好一顿造,很快,一桌子菜就一扫而空。
贾艾吃的十分满足,看得出魏进忠也很满意,剔着牙又问他:“对了,你兄弟那,最后怎么说得?”
“他没当真,也就是玩玩,要当真,那女的现在还能活蹦乱跳?”
“当初那小孩……你这兄弟够冷酷的。看你俩是双生吧,还真是各有各的性子,”魏进忠嗤笑。想了想,又问道,“那他现在呢?在做啥?”
“哦,这会我让他去城外接人。”贾艾回道。
“那三百人到了?”
“已接到急报,今日就能到,我让他去安顿。”
“嗯,到的正好。”
~3~
苏州城以西,都是寸土寸金之地,富贵之地,只有东北半城,才是产业人的归宿。
巡抚衙门在西南的南宫坊,近苏州府学,从天心桥出发的话,确实要走很远。申时,太阳渐西,魏进忠才从织染局出来,坐上他自己发明的轿马车。京城里他就用这个,还美其名曰轿跑,倒也省去了人去抬,而且速度一提,带起的风吹进轿子,也凉快不少。
从申时到酉时,足足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书院巷,巡抚都察院的辕门外。这里有一排排崭新的牙兵房,一看就是新修的,想必曹时聘也才设不久。而苏州卫就在一河之隔,巡抚衙门北,过饮马桥就是卫城所在。
魏进忠暗忖,苏州城确实与别地不同,不仅城中驻军,在城中每一坊中,还设有二、三个墩台,作为瞭望之用,织染局旁就有一高墩,而且高墩旁还有分防左营驻扎。
“俺明白了,”魏进忠对身旁贾艾道,“去年葛成在苏州城内起事的路线,基本就是东北娄门、玄妙观、东南葑门,然后带成桥、十全街附近……明显避过了西南方的驻军。”
贾艾道:“其实驻军要知道葛成的动向并不难。”
“是,俺瞧城里有很多高墩,墩台上一望,他们往哪走的,怎么闹的,都清清楚楚。”
“所以要出兵镇压的话也很简单,就像上月,刘成的参随陆新邦干涉机务,导致机户暴动,新太守周一朴很快就镇压下去了……”
两人正聊着,巡抚衙门里,出来一列人,径直走到辕门外。魏进忠也从轿跑上下来,他虽不认得曹时聘,打眼一望,但瞧其中一人着的公服,胸前为二品獬豸补。
“呵呵,本尊出来迎接啊,”魏进忠笑了声,遂迎上去。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曹时聘的堂署,落座之后,下人上茶,然后寒暄客气了几句,方饮了茶,进入正题。
魏进忠也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曹时聘听了之后,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沉思良久,方道:“魏中使的意思,希望本官派出守军去铲除那些顽疾?”
魏进忠听得出他这语气并非商量,好脾气的笑了笑:“这么说吧,抚台,像保生社这种访行,已经影响到了整个苏州的商贸和丝织业。丝织业对苏州有多重要,这不用俺强调吧?江南历来是朝廷的重赋之地,这也不用俺强调吧?”
“呵呵,”曹时聘也笑道,“是不用,只是……朝廷设苏州卫,是为防倭寇入侵,而非……”
“曹抚台!”魏进忠不等他说完,一下打断,“有句话,谁说的来着?攘外必先安内?对,就这句。俺也不用给你解释,你就说,长洲士人张献翼被杀死在家中,是不是苏州访中的混混干的?私开大店、拦截小民生理、放印子钱的,是不是那些无籍之徒干的事?两浙盐场,那些号称什么长布衫、赶船虎、白赖好汉的,把持官府,诈害客商,是不是不他们?还有把持钞关,染指朝廷税收的,是不是他们?”
魏进忠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说得曹时聘直发愣,“等等等等……”他一挥手,阻止魏进忠,“你说长洲士人?张幼于被杀死家中?魏中使可有证据?”
“哼哼!”魏进忠连着冷笑两声,“要不要俺将调查此案的锦衣卫叫来,跟您曹抚台好生说说此案?”
还未等曹时聘搭话,他身边一书生模样的文士,先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魏进忠隐隐听到‘北镇抚司理刑、督指挥’等词儿。于是又暗自得意起来。
曹时聘听了身边人的几句话,脸色逐渐沉郁,双眼透出一股犀利,盯着魏进忠。久久,忽而咧嘴一笑,“没看出来,魏中使倒是很心系苏州百姓,到任不久即免除了三税,还要操心苏州的治安问题……”
“呵呵,俺也是替皇上分忧,必竟江南重赋之地,朝廷上下都很重视的。”
“那还请问,”曹时聘亦笑着道,“既然魏中使是替皇上分忧,又如何完成上缴内帑的税收任务?”
“这就不用曹抚台操心了,”魏进忠不慌不忙道,“俺就告诉你一句坊间流行语——宁见阎罗王,勿犯六北北……你若还不理解这句话,就当俺今天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