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墙对面,是叶小荆始料不及又略带茫然的微妙表情。
姜潜刚说出的每个字,都促使她原本早已放下的希冀得以重燃。她知道,姜潜从不拿这种事开玩笑。
短暂的凝滞后,叶小荆倏然回神,遵照姜潜的叮嘱转身向医生办公室走去,与僵立在廊道转角处的阿杰擦肩而过。
阿杰也在这只言片语中受到了某种震撼,他凝望着姜潜咽了咽口水,一时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刚完成手术的姜潜状态最为放松。
饿鬼末世72天的时间里,经他手治愈过的理想镇“濒临异变者”不计其数,哪怕真正的“异变者”,从一态到三态也均有广泛涉猎。
非凡记忆力加大量的实操练习,使姜潜对能量结构调整治愈的造诣持续精进,由熟生巧,越发得心应手。
像娟娟这样的一态“濒临异变者”,于姜潜已毫无难度可言。
姜潜走到玻璃窗前,隔着玻璃敲了敲,笑着指了指阿杰脚下。
阿杰手忙脚乱地把散落在脚边的东西捡起来。
这时医护团队已经在叶小荆的引领下,纷纷进入隔离病房,在姜潜的应允下,开始了对娟娟的重新评估。
……
走廊另一头的隔离病房内,陈博东身穿病号服呆坐在窗前。
这时他每日仅有的清醒时刻:一天24小时,只有2个小时可下地走动。
这还得归功于他的身体素质尚可。否则像娟娟那样,在副本和地窖囚禁数十天,恐怕已经没力气在这仅有的2小时起身下床了。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异变者都选择远离官方,至死不愿接受治疗。
因为这种被监管、缺乏主观能动性的治疗不止会让人失去自由,还会让人失去尊严,生不如死。
】
但陈博东自知没资格谈论自由和生死。
他就像一笔赌债,在金主们之间转手,成为实验体的选择是他自愿做出的,要说理由,就是为那可以摆脱人生枷锁的一线希望。
不久前,他还差点因为这“一线希望”死掉。
然后他的“金主”就出事了,似乎很严重,医院的人全部都讳莫如深。
这是陈博东在仅有的清醒时段察言观色了解到的信息,这曾让他非常焦虑,一度以为自己舍命求来的那“一线希望”也已破灭。
所幸昨天,他亲眼看到姜潜在众人的簇拥下经过他的隔离病房,就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
陈博东凝望着楼下院区内幽静的园景长廊、偶尔经过的白大褂,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对自己的“生死裁决时刻”既期待,又忐忑。
隔离病房门的旋转声令陈博东一抖。
转过头,童孔里率先映出姜潜的身影。
陈博东的眼睛渐渐睁大,默默无言,但浑身已冒出了一层虚汗。
“恢复得怎么样?”姜潜步入病房。
“我很好,随时都可以继续实验。”陈博东话虽如此,但还是流露出了明显的紧张。
“准备手术。”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令陈博东迎来了属于他的“裁决时刻”。
与上次的手术流程几乎相同,整个过程令陈博东心跳加速,但他还是拿出了身为男子汉的勇气,面对尖锐的“钢笔”和医护们警惕戒备的态度一语不发。
药物的作用下,陈博东陷入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醒来时,身旁只剩下姜潜一个人。
没有医护随同,连那位气质冷傲的美女姐姐也没在附近。
我,还活着?实验成功了吗……当下的情形忽然令陈博东有些拿不准。
“感觉怎么样?”
姜潜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从容,令陈博东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
“身体,动不了……没力气。”
“嗯,还有呢?”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陈博东说了几句话,便感到精力所剩无几。
姜潜点头,却并不提及手术结果:
“咱们之前聊过,你对我足够坦诚,才能促进实验的成功,还记得么?”
“记得……”
陈博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姜潜平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陈博东:
“上次问你,你说自己只吃过一些活着的‘小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吃食,没错吧?”
陈博东脑子里嗡的一声,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潜继续说下去:
“我们从治安署调取了你居住地的相关桉情档桉:去年3月17日,在距离你家不到二十米的胡同里,显示发生过了一起弃婴被野狗分食的桉件。”
“但经过法医鉴定,分食弃婴的齿痕并不属于犬类。”
听到这里,陈博东的脸色已是煞白。
他努力盯着姜潜,冷汗不住地往外冒,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一直在想,持牌者堕入异变的因素虽然不一而足,但怎么也不至于连吃几只虫子都会引火烧身。”
姜潜语气如常,但看向陈博东的目光却逐渐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