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都会死的。”陈曦说。
“我知道的,不用你告诉我。”陈嘉佳头枕在车窗上。
“你知道吗?人死后是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的,一闪一闪的其实就是他们在眨眼。”
“怎么?你死过?”陈嘉佳扭头看她。
“没有。”陈曦耸耸肩,“但谁知道呢?可能明天,可能后天。话说,你不想给你爸爸报仇?”
“报仇吗?当然想。”陈嘉佳回答斩钉截铁,心里像有只魔鬼在作祟,恶狠狠。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加入我们?那么好的条件即使是个火坑也不缺人跳,你还犹豫什么?怕死吗?那你可真金贵。”
“也许你说的确实是吧,反正一直以来我都不是抗得起什么东西的人。”陈嘉佳无所谓的说,像极了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而且听那个老头说,我爸他是个s级,虽然不知道s级是什么级别,但看他那么想让我加入,拒绝他的时候他那么失望,s级应该挺牛吧?连我老爹那种人物都出事,我上去也只能当炮灰的份。我外婆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我要是死了,她会难过的。我外婆做菜很好吃,你想尝尝吗?”
陈曦看着他低垂眼睛,长长的睫毛耷拉下去,眼角明明都要渗出水来了,却还是把嘴咧开笑,真是没心没肺啊,她拿过一包纸甩在他身上,“把你的眼泪擦擦吧,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才没有流眼泪。”陈嘉佳嘴硬。
“可它从你的眼角流出来了哎。”陈曦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法拉利enzo无疑是一辆性能极佳的超级跑车,12缸的发动机使它能达到超越3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可即使如此,它也跑不过眼角溢出的悲伤。
法拉利从视线中彻底的消失了,陈嘉佳想说声再见,但可能他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所以把两个字牢牢卡在喉咙。那个女生离去的背影模模糊糊,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但他又感觉以后还会见面,就在不久,所以他把手中撕到一半的名片重新塞回口袋。
“所以你就这么放任他走了?一个可能是s级的种子?”一个人影被投射在办公室里,是一个白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淡金色的头发杂乱得像是遭受过鞋底蹂躏的草,脸颊上的肉因为衰老已经失去了精致,松松垮垮的耷拉着,但眼神却像是鹰一般锐利,说话有着浓重的伦敦口音。
他时常告诉自己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但这次内心的怒火已经滔天。陈江白是不可否认的s级,他遗留下来的孩子也可能会是s级,虽然只是可能,但一旦被发掘出来,就会像珍宝一样散发耀目的光辉,也许是下一个陈江白也说不定。但是冯伦竟然把那个孩子放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还是同伴亲手放飞的。太阳穴的血管在砰砰的跳,血压高得他有些头疼。他有种想要揪住冯伦衣领破口大骂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一是作为投影他确实无法揪住对方的衣领;二是作为英吉利的贵族,得讲究骚包的礼仪,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懂得克制;三是因为作为老友,他明白冯伦某些令人费解的行动实际上还有着更深层的含义,就像人来人往的街头上,那些做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的行为艺术家。
“10000的生活费,还有人辅导功课,如果不够还可以详谈,我诚意给的很足,可他还是拒绝了。而且我并不是放他走了,我给了他我的名片,方便他随时反悔。”冯伦说。
“你确定他会给你打电话吗?”
“不确定。”冯伦摇头。
“那你为什么放他走?s级有多重要不必让我告诉你吧?那是可以直面‘神’并拔出刀的。”
冯伦吐出一口气,“该怎么说呢?他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啊,可怜得就好像路边的小猫小狗……想要有抓住什么东西来改变现状吧当然,如果他想像个平凡的孩子一样生活的话,我们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并从此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他有选择的权利。关于他的资料我会按照规定发送给所有负责人。”
“陈江白是你亚洲分部的执行局局长,你比我要清楚s级的潜力,一旦闹出乱子没人能承担得起。”对方冷冷的说。
冯伦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一群刽子手,杀伐果决,绝不拖泥带水,一切影响社会的因素都将被扼杀在摇篮里。可这样对于一名还有不到半个月时间就要成年的男孩来说太残忍了,他并没有犯任何的错。他还记得陈嘉佳离去时眼睛里的悲伤,那时候他大概在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吧?
“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未知,就去剥夺他的生存下去的权利吧……”冯伦点燃一根烟,吐出浓稠的烟雾,“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明明心底里掩藏着那么多的悲伤。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孩子,虽然在学习上稍微差点。或许我们都该换个角度看待事物,如果换作我,恐怕连笑都是一种奢望……那么如果是你呢?菲茨。”
就在刚刚,冯伦发送了一份资料给菲茨,也就是那个头发跟杂草一样的伦敦白人老头。陈嘉佳的信息只是被陈江白隐藏了,但想查到并非毫无办法,他们这里多的是各种专业的高材生。
菲茨一页页的翻看,直至看完。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泰晤士河上游荡着小船,电车在轨道上缓缓行进,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一段场景,就像老式电影一样放映着,无声的,可每次想起就有流泪的冲动。
他的语气不再那么生硬,捧起桌上的一杯热可可,他说,“大概刽子手当久了吧,毁掉一个年轻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但是作为老友,我得再次叮嘱你,s级是最接近‘神’的,现在他是个好孩子在,可能哪一天他就变成了你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