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的面具轻轻蠕动,雷鸣般的雄浑声音响起。
“你觉得自己能够赢过祂吗?我们可以合作,一起共渡难关。几个纪元之前,我们就是这样杀死了他。”
秦惶歪歪头,有些惊讶奥丁竟然会如此问,暗金色眸子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金色中映射出不加掩饰的讥讽。
“其实我和你本没有必要聊这些。”
他望向天空,似乎看到导弹群已经来袭的场景,那是黑云压城一般的景象,密密麻麻的炼金导弹如从天空洒下的黄豆,遮天蔽日、不计其数。
他低头直视奥丁,踢开脚边缠绕着白丝的骨骸。
“多么卑鄙又可笑的说法,相比起龙,你更像是一个人类。”
他又看向地面,反复踢着脚边的尸骨,这具死侍大概没想到他在死后能够拥有如此荣幸。
“我们因祂而生,被祂创造出来,所谓伟大的人类家族,在我的年代里,仅仅只是被奴隶的其中一族,仅是一团叛经离道的血肉。繁衍着、聚集着、生长着、死亡着。”
“我们也是一样。”
“直到群星再次排列成亘古不变的阵列,我们,不,是你们这些王再次苏醒。”
“而祂,也将从这脆弱、泥土、岩石、海洋的外壳中破壳而出,给我们带来命中注定的死亡。”
他转头看向北方,两团眉角拧在一起。
“......我们的时代,没落了。”
说到这些,奥丁的金色也黯淡下来,他低垂着眼眸,声如洪钟,似在感怀、又似在追忆,那一段没有被记录的历史。
“你死去的年代,太早了——”
天上乌云散去,微暖的阳光再次挥洒在地面上,似乎灾难已经过去,美好的未来即将来了。
秦惶缓缓地问。
“弃——族——”他一字一顿。
奥丁沉默。
这是压在所有龙类头顶的一座大山,谁都越不过去。
“好了好了,闲话就聊到这里吧。”
细密的银白色鳞片再次爬上他的面颊,举起天丛云剑,指向奥丁的眉心。
“观众们都已经等不及了,快让我们开始相亲相爱的厮杀吧!”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导弹群终于降临了。
成千上万的炼金导弹如同盘踞的乌鸦,遮蔽了才刚刚冒出头的那点太阳,再次带着‘毁灭’来此扫荡一切。
奥丁和秦惶都没有抬头,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
一打微风卷起尘土,在洁白的地面打着转。
两条龙同时消失了。
微风后知后觉地被打断、溃散、尘土飞扬。
秦惶的胸口已经被龙吟长刀刺穿,不过他却是推进的一方。
天丛云再次贯穿奥丁的心脏,后者的一条手臂不见了踪影,胸前的巨力他无法反抗,被迫拖在地上滑行,地面上犁出两条伤疤。
秦惶挑起天丛云,振翼而上,一秒之后他消失的地方才激起后坐力的飓风。
奥丁复苏后的双爪撕扯白龙的脖颈,他的指甲已经攥到了白龙的血管,然后掐断。
白色的龙继续拖着他飞翔,动脉被扯断、胸骨被拔出,仍然面无改色。
急速之下,他们来到了千米高空。
奥丁余光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导弹,这些时速10马赫的洲际导弹在两位尊贵的龙王眼里,和静止没有什么区别。
在破风声与耳鸣声中,他听到白龙冷静的低吟。
“从今天起,全世界都将再次回忆起‘白皇帝’这个称号,这些曾经跪在我面前六个纪元的种族,他们终将再次跪下。那些忤逆我的逆命者,都将被放逐到冰雪怒号的最北方。”
“你们这些注定被刺入地狱最底层的逆臣,一個个精到骨头的个体组成一盘散沙的族群。”
“所有的屈辱和灾难都是自酿的苦果。”
“战胜之日已经要来了,它注定要来!”
奥丁的背翼触碰到了冰冷的金属,他沉默地看着白龙,再次发出讥讽的笑。
…
…
酒德亚纪三人站在地面上,见到了人类发明火药以来,最为壮观的一幕。
一万三千两百颗炼金弹头,这是全世界混血种近乎一半的积蓄。
在这一刻,由南向北、自下而上,依次化为最惊骇的烟花,一一在千米高空之上被点亮。
整个日本的天空如同炸裂一般,闭上眼睛都会觉得刺目的火光铺满了天际。
无论是黄海对岸的大陆、太平洋对岸的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在这一刻,都在遥远的东方见到了一簇点亮的火炬。
那是白色的火焰,代表了他的高调归来。
日本上空的云朵被炸弹洗彻一空,气浪推着乌云绕行了这个星球整整两圈才停下。
每个混血种组织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龙族的领袖归来了。
——龙的反击,在此拉开序幕。
…
…
火光散去的时候,酒德亚纪她们蕴着泪、睁开眼。
那道白色的身影衣衫褴褛地站在一具尸骨上,尸体的血肉与骨干正在缓缓消散……
白色的身影张开双臂,他在拥抱这个世界。
狂猎的劲风呼啸而来、地面微微震颤、海浪謿潮起伏、太阳也摇曳身姿照耀大地。
整个世界都在回应他的怀抱。
他像是在对世界讲话。
“我们将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
“心里作难,却不至绝望。”
“可能被打倒,却不会死亡。”
“我们将带着至尊的死,使至尊的生也降临在我们身上。”
“醒来吧,畜生们!”
酒德亚纪意识到,万龙升空的时代,真的要来临了。
这并非童话,也非电影,而是将映入每个种族眼中的未来,也将成为必然的历史。
落叶从绘梨衣怀里挣脱,率先走向那道身影,她身形踉跄,却一往无前。
在你走投无路、被逼到悬崖边的时候,是他身骑白马披荆斩棘来到你的面前,一把将你揽走的啊!所以即使他是所罗门的恶鬼都没关系,也会满心欢喜跨上白马、环在他的腰上,一起奔赴这场逃亡的旅行啊。
绘梨衣将小本本塞进怀里,跟在后面,并没有去搀扶落叶。
她还等着玛奇那履行自己的承诺呢。
这个世界很美好、很温柔,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太阳下很温暖,可是太阳并不理会我啊!在我孤零零躲避着命运,歇斯底里地对着痛苦嘶吼时,太阳去哪了?
所以啊,她并不在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火,她就扑上去;他是黑洞,她就张开手臂。
酒德亚纪还在站着……
她是个三观健全的女孩,没有冷漠的世界观,也不是厌世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