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压力如此之大。
但是,还有一个但是。
赢璃暗暗一嗽,承雏后之论言道:
“诸位学博,我的见识也很浅,便由我接过母后的话吧。
“檀缨之学,既有天道鸣鼎,又有祭酒与司业的认可,此必大学。
“若昭告天下,必有开家之争,引百家相论,有噬道之危不假。
“但秦地法墨两家,不尽在此?
“倘若祭酒与司业站在这里,哪一家哪位子又敢冒然噬道?何况武论?
“若是按下不表,秘而不宣,藏不藏得住先不说,檀缨身为开家之人,还如何收徒传道,开馆授业?他没了一家之众的支持,没了开讲著书的收益,没了对谈逐道的机缘,只孤自修学,无名无利无缘,这家还怎么立的起来?
“退一步说,檀缨问道,人未竭而天塑止,连问道大鼎都避之锋芒,初得道便有三境之姿,如此雄才,这根本就不是我秦宫哺育得起的,不与百家相争相噬相融,不传道集民间之力,他又如何壮大?
“如此之大的功业,如此惊世的才华,我们就任由他消磨下去么?”
听闻此言,攻派皆点头称是。
“既有天道认可,我等还有何惧?”
“要让天下知道,奉天之外,我秦宫亦可为开家圣地!”
“学说就是学说,开门迎论便是!算计这许多利益,有违光武之训!”
顺着这些话,守派也跟了上来。
“魂家难道就没被天道认可?忘记他们的结局了么?”
“开家圣地是好,但往前一步,就是灭家墓地了。”
“为今的学界早非道始早年能比,不算计利益能活到今天?”
两方争执不下,韩荪更是暗暗蹙眉。
稍思片刻后,他拿起了论锤,重重一敲,这才直视着赢璃开口:
“我对你很失望。
“你既是大秦的公主,亦是学宫的门面。
“如此不计后果,欠缺思悟的话,实在不是你该说出来的。
“我与司业,自是秦地法墨两家的魁首,一呼百应是不错。
“可也正因如此,我二人才要比其他人更加谨慎,若非必要,断不会助檀缨开家之争,更不会以家道的名义集法官墨客相助。
“即便檀缨是我儿子我也不会,更何况他连我的学生都还不是。
“至于武论,除非万不得已,我与司业是不可能出手的。
“希望你今后三思而后言,莫再意气用事。”
韩荪言罢,无论攻派还是守派,都低下了头。
谁都知道韩荪十分宠溺这位爱徒。
竟逼得他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定是犯了必须当场严肃纠正的大错。
赢璃闻言,更是胀红着脸委屈低头。
“老师教训的是……”
她也才意识到,刚刚思考的时候,直接将韩荪与范伢默认为是与檀缨站在一起的人,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往日她绝不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言论。
今天怎么就……不自知地站上一个立场了呢……
雏后看她又羞愧又自责又委屈的样子,看得直笑,这便也抬手圆场到:“赢璃说到底也是为了学宫,只是心情过于急切了,这才忘了司业与祭酒的身份,还好祭酒点明了,今后引以为戒便是了。”
赢璃闻言,也唯有僵笑以谢,心下暗叹。
母后的才学,自是没法与我相比。
我的心性,却也差了母后太多。
不对……往日也不至于这么多……
可恶……
一不小心,又轻薄了……
这万不能让檀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