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二月,关墙内外寒气渐去,天气本已转暖。
可接连数日剿杀下来,血雨腥风笼罩此间战场,旌旗蔽日,寒意再度回归。
伴随着战鼓擂动,定西军无边无际的军阵不停变换,最后中军核心位置的一处方阵整齐开出。
这个方阵人数不多,只有两千多人,他们处于众军簇拥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精锐之军的傲气。
不过无论是在定西军,还是在周远的视野中,这支军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番号战旗凌风飘扬,上面是金线刺绣的偌大吕字,其四周旗面上满是猛虎之形。
这就是吕定赖以打下定西三郡的王牌之一,虎豹亲军中的虎卫军。
擐甲执兵,杀气盈野,一股股浓烈的军煞冲天而起。
原本攻城虽然频繁惨烈,但每次能够处于交战位置的军卒并不多,
这也导致军气虽算厚重,却稍显零散,没有慑人异象产生。
可眼下虎卫军一出,定西军的军气就宛若找到核心一般,快速凝聚成形,最后化成恶虎军煞,威压关城守卒。
得益于玄衣卫的情报,周远对虎豹亲军有一定了解,其最出名的一战,便是一千破大旭一万郡兵,取得完胜。
再结合其日常的作战表现,百战百胜,以少胜多如家常便饭,如此强军放眼天下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据小道消息,当初周柏受封伏魔将军,组建伏魔军,大放异彩,其后虎豹亲军对标的就是伏魔军。
周柏立安北都督府,全郡布武,吕定同样紧跟其后。
纵使没有武谪仙传下的先天功,凭借世家底蕴,他也弄到了多本凡间绝学。
最后经过试验筛选,决定兼容并蓄,内功、外功同步学习,以求根基扎实追上先天功的神效。
加上定州最大的宗门,厚土宗提供的丹药、灵食支持,定西军倒真练出了几支武军。
特别是虎豹军,纵使整体比不上伏魔军,却也有了碾压普通强军的能力。
铺天盖地的气血灼烧感,还有那天际的恶虎军煞,周远作为先天境敏锐判断出,这支虎卫军的基本实力。
这支两千多人的虎卫军,人人都已锻体,且多数锻体大成,背负认旗的基层军官全部都有真气在身。
凝视望去,足有五道刺目的精芒正死死盯着他,是五位先天境?
这等实力,在局部上已经足以和安北禁军较量,甚至会压过一头。
但你吕定供养的虎豹亲军才多少人,现在观之最多也就两卫五千余人,加上中军其余的武卒精锐,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万人。
反观自己手上,游奕军、踏白军两万人,这几天可都没怎么动过,就是等你忍耐不住。
待霍飞光领命下城去做准备,周远当即再度下令:“命踏白军有序接替城头防守,守备军退居二线,命游奕军随时准备配合骑兵出击。”
开战以来打得如此焦灼,差点把门句关变成血肉磨盘,只是因为周远没有充分调用禁军。
大部分的防守作战,皆是守备军盯上,即使如此,也让定西军在此磕得头破血流,十数个营头的营旗不再出现。
“这几天的伤亡,倒是让君上觉得我们西线压力有些大了……”周远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望着来势汹汹的虎卫军喃喃道。
以兵部尚书之身,领军独挡定西一国,受命便宜行事,他要的可不仅仅是守住。
打疼吕定,削其威望,打消其干扰东线战场的想法。
西线大捷,他周远要定了!
呜~
苍凉的号角声下,云梯、对楼车、投石车、攻城锤等等攻城器械,被齐齐推了上来。
当咆哮的石弹开始投射,两营普通的定西军士卒举着盾牌,开始朝着门句关城下推进。
他们不为别的,只为吸引城头的火力,尽量减小虎卫军的伤亡。
铺天盖地的密集箭雨,给这些普通士卒造成巨大杀伤时,虎卫军没动,只是静默地看着。
半个时辰后,短短几百米的路上,布满普通士卒的尸体时,他们仍旧没动。
直至定西军付出巨大代价,将一架架云梯搭上门句关,四五架高大的对楼车推至城边,可以对城头弓箭手进行压制时,虎卫军终于动了。
这些冷酷强壮的武卒,按照散兵阵型,鼓动体内气血,全速向关城下冲去。
得益于前方无数普通士卒的牺牲,还有虎卫军自身的极速,这堪称死亡之路的数百米并未杀死太多武卒。
他们或是依着云梯攀附而上,或是由武力高强者抛投钩索,甚至有先天武将领着人直接徒手登城。
连绵数日的弩箭以及投石轰击,原本光滑的关墙,也变得坑坑洼洼,擅长轻功的武卒徒手攀附根本不成问题。
这种战法,于定州最早出现在安北军进攻瑞南的第一战,当时焦图率五百武卒夜袭水阳城,便是采用的钩索加徒手攀附的方式。
此等攻城手段,非习武军卒不能为之,眼下倒是被虎卫军复刻过来。
定西军中军大营,一座数丈高台静静矗立,上面站着定西伯吕定及随行高官,周边布满戒备森严的禁卫武卒。
远方虎卫军武卒的登城速度极快,源源不绝的滚木、擂石、箭雨、金汁都无法阻拦他们,这不第一批先登猛士已经踏足关墙。
当虎卫军军旗立于城头的那一刻,近十万定军齐齐欢呼,大喝威武!
“快看,苗军使已经率领亲兵先登,胜券在握了!”
“恭喜君上,耗时七日,终是入关!”有视力极佳的大将,憋不住鲁莽毛躁的性子,已经在提前向吕定道贺。
先登之功之所以被称为最大的战功之一,便是因为在历史上的城池攻防战中,城池能被先登,往往就意味着守军已经穷途末路。
少有守城一方的军卒,能够奋起血勇,逆转局势。
而且高台上的大将,也多有习武且境界不低,自然知道一名先天领着十余后天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前面数天已经把他们的底子给摸清了,看来安北国君南征定国,确实没多余武卒分派。”慎重的文官谋士,也如是说道。
吕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心中喜悦,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故作淡定地将手中千里镜丢给一边的文臣。
“安北出产的千里境是好东西,待会儿打扫战场,记得搜罗,军中谋士都要配个。”
见吕定如此从容,一副庙算在心的模样,众文武越发敬畏。
“投石车朝城内轰,别再对着城头……”主持军务的副帅,这时还不忘补充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