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它不是孤独的,千百年来,乱蛟峡江底埋葬的龙船不在少数。
而且今天,它是第一艘沉陷的龙船,也绝对不是最后一艘。
定国水师旗舰,处于严密保护之下,光是坐镇道官就是九位,更别说船上配备的床弩、射龙弩堪称舰队之最。
是以接连的袭击,都没有造成事实上的威胁,旦有蛟兽敢潜伏靠近,立刻就会有道官及时指引方向。
不过旗舰没事,整支舰队的损失却是难以想象。
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就算了,那一艘艘接连沉没的舰船,水面漂浮求救的士卒,无时无刻不在撕裂舰队高层们的伤口。
「查清了,是那条赤蛟用自身精血为引,诱使蛟兽群主动攻击我方舰船。」他们听着随船道官传来的消息,脸色越发阴沉,一言不发。
这是用三位二境修士,上百名亲卫精锐的牺牲,所探来的情报,可信度极高。
「可以让这些蛟兽如此***,这赤蛟必定是真龙嫡子,莫非宁江龙王违背天规,故意参与人道斗争?」
「回去之后,我等必定要请君候祭天,请天庭查明真相!」
众将群情激奋,你一句我一句,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刘仁轨这时反而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死死地盯着北方:「如果这赤蛟是故意为之,那安北国必然有后手,传令各舰不惜一切代价,向旗舰靠拢!」
「哪怕风浪大到能掀翻他们,也得给我把锚收上来,万一有敌情,岂不是活靶子?!」
这次没有人再出言反对,那赤蛟为何故意针对它们,太不对劲了。
旗令兵手上的彩旗,连连变换,摇动不停。
急促紧急的号角声,隐隐盖过狂风暴雨的声音……
两个时辰后,有人发现,风浪终于小了一些,散落各处的舰船逐一向旗舰靠拢。
最前方,蹑景蛟头浮出水面,稍显虚弱地喘着粗气,它已经尽力了。
掀动的风浪规模,还有和天地水之规则的交流,都已满足走蛟仪式的需要。
完全蜕变为蛟龙,走蛟不再能为它提供额外力量。
真龙血沉淀七七八八,身上凝聚的精血,也不足以让杂蛟和修为足够的蛟兽,再冒生命风险。
当然,回望身后,那满江的船只残骸,零零散散不足三百艘的定国水师舰队,已经足够宣示它的功绩。
「走,带你们潇洒一番,以后宁江来得就少了,你们要常住沧澜河。」
随着蹑景的传音,身侧一条三丈长的小白蛟,身后十余条各色蛟龙齐齐点头。
这些就是它在走蛟过程中,拐带的老婆和收复的小弟们。
嗯,除开小白蛟外,多是雄蛟,它可是一心一意为主人。
安北国蛟马没有稳定来源不是……
祸乱此方江水的主人公离去,风雨渐渐接近尾声,恢复神智蛟兽们纷纷潜入江底,不再和定国水师对着干。
也就是在这时,远处观战已久的两百余艘安北水师舰船,自上游顺风而下。
轴轳千里,旌旗蔽空。
「杀!杀!杀!」
「升白旗者,免死!升白旗者,免死!」
就这样,整齐的喊话声在峡谷之间回荡,浩浩荡荡的安北舰队,直冲慌乱不已的定国舰队。
刘仁轨沉着冷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丝不安,他觉得这完全是跟着敌人的节奏在走。
主帅尚且如此,其余将士,其余舰船的船上又是什么想法。
一波灾劫刚过,一波灾劫又起。
五百多艘战船,处于江面视野的只剩三百余艘,其中龙船损伤过半,剩小型龙船十三艘,中型龙船五艘。
伤痕累累的小型龙船,刚刚收起铁锚,五艘中型龙船除开旗舰,只有两艘完全收起,另外两艘才收到一半。
没办法,铁锚太重,下锚,收锚都极其耗费时间。
纵使两个时辰前,旗舰就已下令整队靠拢,可现实情况依然只有近百艘战船,组成编队。
曾经他们看不起的安北水师,现在于正面战场上,战船数量居然取得了领先。
「主力龙船的数量,我们依旧完胜,只要军心未丧,将士们胆气还在,我们一定能胜。」
「各就各位,按照预定部署接战……」
一炷香后,风雨彻底停歇,可乱蛟峡中段位置,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惨烈的碰撞声在江面上轰鸣响起,鱼虾绝迹,沸腾连天的军气对峙拼杀。
出乎定国水师预料的事又发生了,安北水师不顾他们的火力压制,硬顶着砲石和弩箭撞上来。
十余艘安北舰船沉没,上千名水卒死于冲锋路上,如此大的代价,仅仅是让他们的战船,冲入定国水师的临时编队中。
「他们要干什么?放弃兵力优势硬碰硬?」
「不对,这是要接舷战,他们哪来的勇气,我们的水卒,可都是大旭的老底子。」
「现在我们的船上还有大量步卒,哈哈哈哈,真想知道敌军主帅是谁,战略如此莽撞!」
定国旗舰的最高楼层上,一众指挥官对着近在迟尺的两艘铁甲舰指指点点,大肆嘲笑。
因为对面甲板上的兵卒,相比于己方训练有素,准备接舷战的跳荡部队,形成鲜明对比。
这安北水师的将士,明显都是一群水上新兵,如此也敢在接舷作战,能拿稳刀吗?
只是他们却没发现,这些「新兵」一个个下盘极稳,笨拙的表现仅仅是不熟悉流程。
【鉴于大环境如此,
当定国水师的跳荡部队,反客为主,率先搭板,铁索勾连……一个个如狼似虎地冲过去后,情况又发生了逆转。
三百精锐试图争夺甲板,居然被瞬间杀光,简直比杀鸡还简单。
再看缓缓逼近的安北旗舰上,伏魔旗吞吐着军气,鱼龙大纛忽然升起,迎风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