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兵佯败的计谋说不上多高明,无非就是黄景同知己知彼,利用榆关将领粗狂自大的性格,了解夏军的过硬素养不会由佯败转为真败。
然而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践行这点的黄景同已然能称上将了。
这一天,榆关之外血流成河,数万士气高涨的秦军被夏军野战屠杀,毫无反抗之力。
血气狼烟遮盖天际,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燕建等将校看着全面溃逃的军阵无力回天,那落荒而逃的败犬怎么突然就变成凶猛嗜血的猛虎?
榆关陷落,燕建领着残军亡命奔逃,最后在助阵骑兵的追杀下授首。
随之黄景同率军长驱直入,一路遇县城不入,见豪强坞堡不破,直接杀至红岩郡城。
燕建等将校人头还有诸多秦军旗帜抛入城中,郡人大惊失色,人心惶惶中被玄衣卫安排的内应打开城门。
半月不到,夏国前军攻占险关席卷一郡之地,秦州大震,黄景同借此一战成名。
红岩郡,以随处可见红色岩石得名,一如周柏出生的红泥乡。
这等地域土地多是贫瘠,难以耕种不说,水源还颇为缺乏,人口大规模繁衍困难。
秦州内部共识是以红岩郡为边郡军州,没有哪家愿意接手,常常是州衙和朝廷出血补给。
走在红岩郡的道路上环顾四周天地,少见成片林木,大风一扬就是漫天尘沙,这不禁让周柏感叹秦州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涂画。
不是说秦州环境好,而是说部分郡县的处境是地广人稀,以后规模种植农业改革试点、工业园建设、军功田赏赐等方面都会很充裕。
但不管如何,红岩郡有五十万百姓,可以征召的青壮民夫足有十万,秋收粮草堆满郡府仓库,一应辎重足够西征大军用上一月。
秦州八郡之地,平原地形占据六成以上,各郡之间有山脉河湖分隔,故秦州自建州以来常常就是战争频发之地。
郡中心平原为产粮地,郡边界则有天险屏蔽,不少枭雄、潜龙都会借秦州起家,这样可以安稳渡过前面的弱小时期。
只是大旭一朝遭遇亘古未有之劫,耗尽界域元气的青墟大世界举全界之力入侵,试图鸠占鹊巢。
天庭需要新朝祖龙重振气运,诸天帝妄图借此机会一窥道祖,所以还能勉力维持数十年的大旭天下说崩就崩。
一夜之间龙蛇四起,风云变幻,使得天下形势的发展完全不像以前末朝。
大旭采用宗旭藩国之策,希望再续天命,同时在中域之外的少数重要位置埋下钉子,用以拖延四角潜龙的发展。
就如秦州孤悬西蜀盆地之外,占据西蜀外出要道,是扼守蜀龙的不二之选。
于是中央朝廷耗费极大代价维持对秦州的控制,整个西蜀、北境还有州牧的也就秦州。
但天下龙气已然勃发,互相吞噬战于四野的大势不以大旭皇帝意志转移。
前期靠着武力还能强行压制秦州野心家,可朝廷支援越来越困难,仅凭一州根本养不起庞大精锐的边军,多数调往中域组建新军。
其实秦州这等飞地的资源人口,中州朝廷舍弃掉并没有多心疼,可扼制西蜀出龙的基本目标必须达成。
与外界隔绝的西蜀实在不可控,中州朝廷遂对有叛乱迹象的大豪强加封节度使,秦州还是走上了割据之路。
如今秦州州衙还能实控的仅有金城郡、北雁郡,也就是实力最强的大军阀,其余全是名义控制。
八郡地理分隔养出不可压制的野心,当地豪强赖以为凭,近十年的僵持混战,民不聊生。
秦州州衙和各地军阀惊慌震恐于黄景同半月时间攻占红岩郡,这代表夏军没什么损耗,而本土资源都能作为军需。
有红岩郡作为后盾,夏军大可缓缓图之,没有军事攻略上的破绽,那秦州扛住的机会就太小了。
如果说定夏打下梁州,仅仅只是让秦州势力不安,毕竟还有八郡天险为凭,一郡一郡吃下来足以耗死夏国。
等周柏以北境两州称王升格后,秦州势力对于大夏就只有无可力敌之感,谁也不敢再说打消耗持久战。
不是周柏称王时打杀众法相的个人实力,而是作为王国该有的整体国力。
当今天下自立王国不过一掌之数,如吴、越、赵、齐,都是赫赫有名压服半域乃至一域之地的大国。
北境两州就能称王,这是什么概念,作为有底蕴根脚的大族军阀又哪会不清楚。
只有夏国大治,粮食、人口、武备等国力达标才可升格,不管周柏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硬实力。
上一次北境出王还得上追三代刑朝末年,当时还没有定州,秦州被潜龙韩约占据,经营十年后席卷陵、代、通、梁四州,后以五州之地方称秦王。
可以说除了更为苦寒的两辽地区,韩约是占据北境所有精华方才成功称王。
若是较真,韩约起家的秦州只是在地理位置上分属北境,行政区划其实在西蜀,不是北境养出的大龙。
……
榆关被破,红岩一郡为凭,夏军杀入秦州内部,不出意外是大局将定。
十一月初,秦州覆雪,夏王及中军行营入驻红岩郡城。
深知乱世生存之理,又没胆子建国自立的秦州豪强们,纷纷闻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