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就到了时间的尽头。
一筹莫展的还有克里斯托,刚从重构器中脱身出来的他体感冰凉,细胞的活性被登机发射前注入的冷冻液抑制让他无法提起精神来,仿佛身上长满了苔藓一般浑身不自在。掐准时间切断营养供给后他无趣地望向窗外,先前自己还会惊奇地趴在窗户上好奇地看向窗外不断上升时的样子,可是现在的他一点都不想动,孤寂与迷茫不断地使他陷于煎熬。
他可以在休眠舱里一直躺下去,甚至直到事故发生时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然死去,只是要睡过一个定量为“永恒”的时间跨度而已,但是他不想,不敢这样做。他生来缺少安全感,即使是这种以一己之力无法挽回的事情他也会时刻保持着戒备,也许下一秒就有需要补救的事务。
克里斯托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坐着的姿势靠在边缘注视着前方,魔法提供的重力场逐渐消散,他抓紧了扶手,实现依然有所目的地看向周围,如果有什么像是舱体破裂的预兆或者电路短路的话……
啊,不行!克里斯托的精神崩溃周期在变得越来越短,只要稍微集中注意力就会被冷冻液如冰锥般刺进脑髓。他的手臂上已经用刀划出了无数道痕迹,现在都已经结出了疤,这是他唯一带上宇宙的东西,两柄为他带来了一切机遇的小刀,也为他释放了许多的痛苦。
他抽出其中一把拿在右手中呆呆地看着上面的雕花,然后尽可能克服阻力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又划了一道,剧烈的疼痛也被冷却液降解下一部分。只需要闭上眼,剩下传递到脑干的疼痛在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残留下的阵痛却能为他舒缓情绪。
几个血滴脱离了他的身体飘浮在了空中,克里斯托连忙伸手去将它们全部抓住。
窗外的宇宙依然是漆黑茫茫一片,只有四周墙壁上永不熄灭的灯光点亮着这个坐在墙角的少年。时间的概念在他的意识中已然模糊,整个环境中也不会有指示出时间的物体,他会在想要休息的时候休息,补充营养时补充,剩下的时间就是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和清冷的灯光。
他逐渐飘浮起来,在空中调整了姿势之后脑袋对准了身后的窗口。那个方向或许是自己出发的方向,或许不是,现在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唯有那个亮光在指引着他前进。
克里斯托接着拨弄脑袋上的信号发射器,十分随意地朝着各个随机的方向发射出几十道极限过渡长度波信号,整个信号发射器也因为他的过激操作而老化严重。然后他没有多少期望地摊开双手悬浮躺在空中,随着没有动力完全依靠惯性在宇宙中飘浮的宇宙航行舱运动着。
这一刻就连空间的概念仿佛都已消失,和这个狭小的空间连接着的就一个无边无界的空间。
他已经对这次旅行不抱任何希望。太久了,太久了,仿佛再次度过了一次人生,也许会在下一秒撞上并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就此结束,也许整个机器某个地方出现问题然后在绝望中死去……他为这些场景设想了太多,扭曲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似乎可以汇编成一部十分“有趣”的小说。
可是他依然活着,对于备受煎熬的他来说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可是既然都活着了,那还是活下去吧,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了。他也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所以直到现在他带上的那两把刀也没有成为终结掉自己痛苦的工具。他想大叫,用拳头砸向什么发泄,但是这个空间的墙壁无比地坚硬,也在保护着他。《宇宙航行手册》已经被他翻烂,甚至不止一次被揉成一团和撕下几页,这份垃圾被丢在一边随着重力起起伏伏。
他闭上双眼,享受着悬浮在空中的感觉,这是漫漫长路上唯一的消遣方式。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提示音,他吓得离开摘下像是兔子一样长而扁的信号收发器检查,并没有什么问题,而是收到了一系列的信号。
有人吗?
能听见吗?
你在附近,对吗?
我希望不是我在自言自语。
我在往这边过来。
当这些信号转化为文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克里斯托的孤寂的内心为此动摇。让他兴奋和害怕的事情同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