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确实没见到和丁玉康相关的地方了，裴液合上案卷，和县衙的众人点头告别，下一步径直来到了丁玉康的住所。</p>
永和坊，一间很体面的小院，门上已经贴了封条。</p>
裴液推门而入，院中植树种草，侍弄得都颇有意趣，确如县衙诸捕快所说，这是个已走在退休路上的人。</p>
只是如今连日无水，已然有些萎靡了。</p>
各处陈设都很简单，是个独居之人的样子，一切都只为自己方便顺手。</p>
西边厢房锁着，裴液落锁查看，都是些码放堆叠的杂物，院中支了灶，裴液揭锅看去，干干净净，灶底也落上了灰他顿下了脚步。</p>
东边厢房正是厨屋，县衙众人提过，老丁放班往往打酒切肉，平日即便不请客人，自己也总有凉有热、有荤有素。</p>
但这间屋子现在干净得有些冷寂，不是主人忽殁后的无人打理，而是根本没有备菜。</p>
壶中无酒，锅中没有剩肉，器具都搁在架子上，碗盘也干净地摞在柜子里，全然是无人使用的样子。一副更好的酒具在高处珍贵地放着，但即便下面普通的那套，也没摆在常用的地方。</p>
――即便主人在的那些天，也不曾在这里用餐。</p>
但答案很快在卧室揭晓了。</p>
床被乱摊着，仿佛连日没有整理，用餐的地方被搬到了这里，一张小破方桌支在地上，小碟摆在上面，里面残留的醋萝卜已然发毛，旁边是咬了一半的、同样霉星点点的馒头。</p>
怪异的味道散发出来，裴液揭开旁边松散的小瓮盖，一柄木勺浸在腌好的酸菜中，是时被捞取的样子。四包纸包好的馒头摞在桌旁，裴液数了数，还剩十五枚，是一个汉子两天的食量。</p>
在死去前的那几天他没再饮酒，连着吃了数天的馒头咸菜。</p>
裴液凝眸立了一会儿，旁边就支着桌椅，书籍纸张摆在桌面上，裴液走过去，灯里还凝固着未燃尽的油。他一连拿起几张纸来，都是些看不懂的勾画草稿，那像是某个地方，又像是某种路径，有些则是数字的计算。</p>
裴液仿佛见过这个场景，那是老香子的卧室。</p>
但这里并没有什么灵异癫狂，裴液只看出一种周密的冷静他一一翻过这些草稿，终于找到一张干净清晰的纸，仿佛用以记录某种努力后的结果。</p>
“九桃，约六十。九月八，八百斤；九月二十，八百斤；十月初一，八百斤。</p>
聆芳，约七十。九月初一，一千二百斤；九月十五，八百斤；九月二十五，一千五百斤。</p>
”</p>
整张纸都是这样奇怪的名词和数字，洋洋列了十多行，却不知指示的是什么。</p>
裴液凝眉看着，直到目光一顿，忽然见到其中夹杂的一个熟悉的名词。</p>
――“莲子香，约八十。九月十一，一千斤；九月二十二，一千斤；十月初三，一千斤。”</p>
裴液记得“莲子香”这三个字，那夜他去平康坊游逛时，那位莲台上舞动的艺女，就正是从这栋楼上飞下来。</p>
这些是平康坊的青楼？</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