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带着自己本部的千人甲士出兵,挥师向北,冒着风雪独行。
他走了,整个泰城大营却乱成了蚂蚁。
刚刚散去的诸将又回到了太师营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太师,速速派人去把孟将军追回来吧,孟将军年轻气盛,骤居高位,分不清轻重,本意还是好的,还望太师谅解,援手解救。”
说这话的是平日里与孟尝关系交好的魔家四兄弟。
此时还未封为威武大将军的晁雷已经十分傲慢,自己吃了败仗,这区区客将居然还能加官受赏,这让其对孟尝颇为不屑。
“山野村夫,不识好歹,狷狂、放肆,军队里自有军规,太师,直接斩杀此厮才能以正军心。”
“晁雷,你这个只会丢盔卸甲的人,还配说别人狷狂放肆,你整天仰着个大鼻孔,你能好到哪儿去?”
往常议事,邓禅玉都是一语不发,听命便是,但是此时却极为难得的发言讥讽,无视晁雷怒火中烧的凶狠眼神,邓禅玉跪拜太师请求道。
“太师,孟尝只是一时情急,请您不要怪罪,请准许我将孟将军追回来吧。”
“哼,你追的回来吗,说不定人家是向北叛逃,去投袁福通了。”晁雷毫不客气的回敬邓婵玉,两人怒目圆瞪,互相不相让,魔家四将也趁机会开口求情。
闻太师一把将手中的皮卷书信摔在地上。
“够了。”
“平时里对诸位放纵自流,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营,对着自己的同僚反唇相讥,饶嘴毒舌,尔等想如何?我这个太师就这么不被你们尊重吗?”
众将急忙拜倒,口称不敢。
“孟尝一事就此作罢,他非我部下,让崇侯虎自己头疼去吧。”
“还有你邓禅玉,你是想追回别人,还是想跟着一起走?”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去追,既然他觉得自己能靠着一千人就打穿北海,那就让他去,闻仲拭目以待。”
或许崇侯虎是对的,孟尝也是对的,可自己身上肩负着大商的使命,如今东夷未平,犬戎又年年骚扰边境,西周也在虎视眈眈,长期耗在北海,他心中担忧,担心年轻的黄飞虎镇不住朝中那些大臣,威慑不了四方的异族。
也担忧他不在朝中,虎视眈眈的西周,还有朝中某些阿谀谄媚的大臣会坏他殷商的根基。
闻仲心已不在崇城,议事结束后直接命大军开拔。
此时的军队也远不如来时高亢。
一路艰辛的赶路,结果发现对手不是人,而是一群凶厉的怪物,接着又是大雪,又是大王驾崩,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特别是见着清晨,那一位少年郎,带着高歌赴死的崇城军甲士出营时,他们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的孔宣,都有些心不在焉,只能闭着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骄傲的孔雀不允许他夹着尾巴“不战而逃”。
大军行至当日先锋军大战夔龙的地方,环狗的血腥气息,经久不散,空旷的雪地里,仿佛有着一个少年,浑身伤痕的与环狗大军苦苦鏖战。
众人默默赶路之际,一阵问询的话语在峡谷内回响。
“既出王师,太师何故返之?”
大军止步,戒备四周,坐在墨麒麟身上闭目养神的闻仲睁开眼,高声问道:“何方神圣,请现身一见。”
言罢,丛林中一只通体雪白,面似白虎,头顶山羊角的“白鹿”走出。
“白泽!”孔宣如临大敌,立刻欺身上前,警惕的望着白泽。
不容得他不重视,白泽,天地灵兽,能通万物之情,晓鬼神之事,最擅趋吉避凶,很少有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这次亲自现身,也不知来意为何,是福是祸。
“我欲与闻仲太师一叙。”白泽温和的说道,说着一口流利的人族话。
见孔宣依然不肯放行,挡在身前,白泽无奈一笑:“梧桐树上的那位,托我向您问好。”
一根火红色长长的尾羽在白泽身前浮现飘向孔宣,孔宣立刻激动起来,还没开口,便又被白泽打断:“请勿轻谈尊讳,我欲与闻仲太师一叙,还请尊者准予通行。”
“白泽先生,请。”这次孔宣没有再挡路,反而恭恭敬敬的让开身子,俯身恭请。
闻仲可不惧怕白泽,与山海经内那群异兽不同,白泽是神兽,是祥瑞,和獬豸一样,都是明辨是非善恶的善兽,加上温和的白泽身上也没有恶意传出,阵阵祥和的气息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太师为何返身?”
闻仲从墨麒麟身上落下,恭敬的对着白泽施礼道:“白泽先生,大王驾崩,王廷将有乱相,故而回师。”
“太师,若是你走,北疆化为人间炼狱,如之奈何?”
“若是不走,天下恐将化为人间炼狱。”
“太师小看了二王子,同样也小看了您的好友商容与王叔比干。”
闻仲听着有些不对味,白泽通晓世间万物,知道商容、比干与自己关系,不足为奇,只是以此为借口阻碍自己,颇为蹊跷:“白泽先生似乎很想让我留在北海,此为何意?”
“不是我要留,是天意如此。”
闻仲哈哈大笑:“何必说此虚词,天,有所谓众生,无所谓众生。”
白泽的兽脸之上也露出嘲弄的笑容:“太师有理,天,不在乎,自有人在乎,哈哈哈。”
“世间诸法,本无意义,万般虚妄皆是人心。”
白泽所说的天,从来不是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天就是天,既是世界运行的规则,也是无处不在的世间道理,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天哪里在乎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所谓的天意,不过某些人喜欢拿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