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军得令,立刻散开合围,向前方战阵袭去,但脚步却慢了下来,时不时的停下结阵防备骑兵突袭。
孟尝看着郓城乱作一团的阵型,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身边亲兵营校尉廉庸的肩膀,终于放开了心中的紧张情绪,谋划良多,虽然没能全数算透,但大致上还是如计划进行,打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可以奠定胜负。
现在这些人在战略上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比如有易氏杀王亥,可没讲究什么诸侯礼仪。
在战术上却是极为保守,可能也是常年累月,诸侯间战争的惯性导致,还没能那么快调整过来。
于是,孟尝豪气的将手中的斧钺递给了亲兵:“传令辛评,全力进攻,将敌人的前军溃师给我往后赶,让赵丙按计划露出口子,把人给我赶到田谌的中军去。”
“传令邓志忠,战车冲阵,邹武的骑兵营随战车之后一路袭杀!”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他亲自冲阵的必要了。
邹武的骑兵将敌人后方主力挤压成了一团,而大开大合杀得兴起的赵丙则畅快得压缩着郓城前军的空间。
令官传令,旗官打旗,两短一长的号角声再次悠悠响起。
辛评和赵丙立刻留出缝隙,给人合围中的敌人提供一个突围的缺口。
先前突施钦原的郓城小将徐厉,披头散发的带着郓城前军从缺口中杀出,正兴奋于逃出生天的喜悦时,背后战车轰鸣而至。
为首的邓志忠猖狂的问道:“郓城男何在?老友相聚,岂能不出来迎接一番?”
刚刚寻觅出一线生机的前军顿时惊骇,争先恐后的往自家本阵逃去。
往年都是如此,只要能逃回本阵,获得友军的庇护,就有在后军周围重新聚拢军势,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此时的郓城主力能勉强运转军阵就已经是十分乏力,哪里还有打开战阵,放溃军通过的机会和空间。
而且这群溃军后面全是战车和骑兵。
众人挤作一团,前军想后撤,主力盾阵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往两侧撤退”
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身后追军跟的太紧,溃败的前军没有思考的时间。
两股洪流撞在一起,阵型越发的混乱,田谌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骁健的甲骑,也不曾见过如此令行禁止的军队。
对的,就是令行禁止,若是常人指挥,两军如此靠近的情况下,很难控制自己的军势能一动不动的忍住攻击的欲望。
紧张的气氛渲染之下,这些将士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更不用说还能在战斗之中随意变幻阵型,给友军让出空间,互相密切配合的作战。
怎么可能说变就变?杀红了眼还能听从指挥的吗?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五军齐出,一点都不留手,这些人也能跟随命令同时发难。
闻所未闻!!!田谌非常不能理解!!
周边乱糟糟的军势,田谌恍若无物,脑海里一直回忆着这一战的走势,前面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明明在等待对方先出手,然后抢一个后发制人,为什么就突然在一瞬间被打崩?
密集的战鼓貌似不止一种规律,号角、令旗,整齐有序的步伐,还有那箭如雨下的压制。
田谌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哪里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再不跑,他也不用活力。
邓志忠的战车已到,战车所向披靡,前十辆从敌阵两侧划过,将零碎的军阵撕开一道道口子,后十辆战车顺着这些缝隙直直的冲了进去,将地面犁出了一道道深红色的车轴。
紧随而来甲骑左右穿行,在敌阵里如同热刀切油一样把郓城军阵分割成数块。
当骑兵与战车完成各自任务之后,随后而来的,便是有序的甲士、战兵方阵。
以有序攻无序。
大势已去!
田谌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邓志忠和邹武,立刻惊慌的催促着自己的御者,调转车头,撤军回城。
大纛,便是一军主将的主旗,也同样是一支军队的灵魂。
郓城军的大纛在后移,整个军心彻底溃散,最后一丝有序的阵型也随着大纛的离去,被拉扯击散,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往后逃命。
‘守护’在郓城军两侧的骑兵犹如为敌人保驾护航一般,控制着敌人逃离时的方向。
大溃败,开启。
吴敢身中十一道创伤,胸前的盔甲插满了被甲胄挡住的箭矢,发狂一般追杀了数十里。
终于再次对上了那个胆敢暗算于他的小人。
一矛便将无心恋战的徐厉斩于马下,然后畅快的仰天长啸,轰然倒地。
敌我军势已经追远,孟尝所在的中军也随着军势的移动,缓步的前行。
入目之处,残肢断骸比比皆是,还未死透的败军哀嚎连成一片。
若还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此刻早已悲天悯人的感怀着战场的残酷。
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太多,也经历过更加残酷的事实。
此时的孟尝,眼中只有冷酷,只有舍我其谁锋芒毕露。
“加快行军,让后军打扫战场。”
“通传五军,速战速决。”
“告诉吴敢、赵丙,今夜我要在郓城的城主府内大摆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