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夷驻守的关隘到钟吾之间,多丘陵和山地,如果说按照正常形式,大决战一般放在平原,或者地势开阔的地带会更好一些。
可战场放在哪里,从来不是进攻的一方可以决定的因素,那得要看你攻打的敌人在什么方位。
孟尝再次聚将,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将东鲁的那帮人叫过来,到场的只有东伯侯姜桓楚,人多口杂,放烟雾弹的时候需要他们到场,现如今用不上了,到时候做好决议和规划之后一道军令,让他们恪尽职守即可。
杀意除去后,孟尝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只不过吴敢和钟希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带杀气的眼神。
现在的眼神……总感觉像是爸爸看儿子一样,就连帝辛看到都有些不自在。
“那么,诸君,饮胜此杯,孟尝预祝各位武运昌隆!”
话语落下,众人饮尽手中酒爵,纷纷领命而去。
唯独帝辛一脸不情愿的落在最后,支支吾吾的抱怨着。
“尝,寡人怎么可能输?你这计划一点都不合理,就算洪泽那一路有十万大军,寡人只需要一万,就可以杀的他们七零八落,丢盔卸甲,为何要诈败?”
孟尝拿出不知道从哪只山鸡身上薅下来的尾羽,含笑摇着羽扇,拉着帝辛的手,指着舆图说道。
“大王,此地为湖泽,您英明神武,威震八方,若是在湖泽与敌人作战,就算打赢,也歼灭不了敌方多少主力,出了湖泽三十里外有一片芦苇荡,只要把对面引到此处,吴敢用火势封路,敌人避无可避,只能迎战,如此您也能避免渡洪河之时,敌人惊作鸟兽散,无人陪您战个痛快不是?”
帝辛连连点头,理是这个理,就是一想到诈败诱敌,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让吴敢去啊,寡人一生从未败过,我不去!”
“大…子受将军,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这是军令,就因为伱是大王,所以那帮人才会忍不住夺取滔天的功绩,追着您出来,吴敢算个什么?”
帝辛无语:“你竟敢直呼寡人名?”
“这不是重点,大王,若是全歼敌军,东境未来无忧矣,将来这一片富庶的土地便都是我大商的领土,粮食、人口、土地资源,应有尽有,您可以拥有更多的军队。”
“到那个时候,什么西岐,什么荆楚,什么戎族,咱们都能腾出手来一一解决。”
“您想想,先祖们都是一寸一寸的拓土,到了您这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整个天下都将插满我大商旗帜!”
孟尝连珠炮一样的语速,不停的给帝辛说着其中的道理与优劣势,听得人头疼不已,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帝辛愣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辛眼神迷离,好狂妄的宣言,好雄伟的气魄。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说得对,是寡人狭隘了,这个天下都是寡人的,他们是窃居者,是强盗,是一群肮脏的臭虫!”
“主帅尽管放手施为,寡人听命便是!”
孟尝用力的摇了摇羽扇,有些汗颜,指挥大王作战真是一个费脑筋的活,不仅要思考战略,还得把他哄开心,简直太难了。
自洪河一战之后,停滞在钟吾城两侧的大军开始分流。
商王亲率两万大军往洪泽而去,随后吴敢、钟季跟随剩余八万军士埋伏于芦苇荡之外,蓄势待发。
余化龙带着一万往大河、泗水一带而去,余德、余先率众两万,提前一步直插东夷大营通往白夷阵地的山道设伏堵截。
剩余的王师大军则会同东鲁的军势,向东夷本部的大营而去。
率先接战者便是商王帝辛所部,乘简陋的蓬舟、竹筏、皮筏先行,徜徉在广阔的洪泽之上,蓬舟上插满着披甲的草人,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士卒划着舟筏,带着军队往深处驶去。
正常来讲,孟尝宁可守成,也不会让帝辛有任何面临险境的可能,恰如孟尝喜欢用奇兵解决问题,若是用计保守,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攻克泰城之时,早跟着闻太师去做折返跑,老老实实的按部就班,攻克十一城。
洪泽湖畔,东夷领头之人便是龙夷主将方绽,此刻他一双虎目死死盯住泅渡的大商军队,欣喜若狂的对身边的徐夷伯说道。
“哈哈哈,孟尝小儿当真可笑,搞那么多虚虚实实的动作,结果也不过如此,他果然还是要从洪泽偷渡,打开绕后的缺口,还好我们的大首领技高一筹,识破了小儿的诡计。”
“那是自然,大首领神机妙算,料定了孟尝小儿诸多动作都是虚晃一枪,他们如果不想和我们在这里耗下去,想要速战速决,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渡洪泽这条路。”
“方大将军,等我们拿下这一支商军,大首领应当不会再怀疑我等了吧。”
方绽回头奇怪的看了一眼徐夷伯,想要提醒一下这位,如果自己不作死,大首领没必要怀疑任何人,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提醒了又有什么用,有的人就和猫一样,作死的天性就刻在了骨子里,劝说有用,这位也不会颠沛流离。
就在几人沾沾自喜之时,突然徐夷伯眼前一亮,指着商军打头的小船激动的喊着:“帝辛,那是商王帝辛!!!”
还不待方绽怒骂,就顺着徐夷伯的手指的方向看见一员身长甚伟,压迫感十足的银甲大汉。
听见有人高呼其名的帝辛与方绽来了一个对视。
二人皆愣在原地,帝辛在迷惑,这还没进伏击圈,对面怎么还主动暴露自己,现在到底是撤还是不撤?
而方绽也愣住了,本以为是吴敢或者什么小将来赴死,按他估计,鲁人杰和余化龙这种级别都不会来犯险,惊喜来的太突然,没想到是商王帝辛。
恶来直愣愣的问道:“大王,咱们好像被发现了,要撤退吗?”
“这……,孟稷伯没说啊,要不再往前一点?万一跑快了,他们追不上怎么办?”
“有道理,还是大王英明!”
而在河岸边待命的方绽怒火中烧,一巴掌呼在徐夷伯的头上:“你还说你不是内应?你刚刚为何要提醒帝辛?现在好了,泼天的富贵就这么飞了!”
徐夷伯委屈的噙着眼泪,自己可是邦伯啊,伯爵之位,他居然直接就打:“我不是内应,你看看,帝辛根本没发现我们,他不是还在往前走嘛?”
方绽一脸懵的看着继续向前行驶的舟楫,心中火气更甚,
“好一个孤傲自大的商王,既然都发现了我等,还敢往里闯,很好,好的很啊。”
“传我军令,下水,触敌!风夷何在?起大风,掀翻他们!”
“点燃烽火,让畎夷拖住帝辛!”
平静的湖面狂风卷起,刮动着波涛摇摆不定,可神奇的是,当狂风袭来时,大商的船只纹丝不动,玄武营的战纹在水面倒映,覆盖着所有商军的船只,每当波浪卷入战纹的区域,便犹如被镇压一样,变得风平浪静。
帝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战斗欲望,看着敌军船只一点一点的靠近,百米之时,帝辛咬牙切齿的发号施令。
“有埋伏!全军撤退!!”
湖面之上的玄武纹变爬为昂首踏步的造型,整个战船方阵无风自动,向后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