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士子匆匆进入一普通士绅家中偏院,里面一个中年人正在喝闷酒。
“伯父,侄儿打听到了一個重要消息,傅知府终于要派兵去天目山剿贼了!”
中年人原本醉醺醺的,听见这话瞬间酒醒了,激动地一把抓住年轻人胳膊,问:“真的?”
年轻士子也很激动,点头道:“消息绝对可靠!俺今日去府学,听说前些日子,有好几个天目山周边的士绅派人来府城禀明贼情。
傅知府得知反贼猖獗,竟然敢审判乡绅、分人田产,担心反贼做大,便决定派营兵前去剿灭。
还从府学生员及城中招募天目山周边人士为向导,好给官兵带路。
侄儿已经想好了,稍后就去府衙打听,看能否成为官兵向导,好随官兵一起报灭门之仇!”
“太好了!太好了!”
中年人激动地连声欢呼,又痛哭流涕。
原来中年人便是举人潘宏文,和他的侄子、二弟长子潘卓尔。
一个月前,潘宏文得知自家被匪寇攻破,几乎灭门,先是去泌阳县城,请知县派兵剿匪。
泌阳知县手底下本就没什么兵,又因为境内的饥民众多焦头烂额,自然不可能出兵去山里帮潘举人剿匪。
不过泌阳知县听说匪寇来自天目山,便提醒潘宏文,去南阳府城没用,因天目山归汝宁府管辖。
潘宏文这才带着侄子来到汝阳城。
可惜他是南阳的举人,身份在汝宁这边没那么好使。最重要的是,汝阳通判朱国宝早年与他有些仇怨,让他求告无门。
灭门之仇难报,潘宏文这才借酒浇愁。
苦闷了大半个月,如今终于听到官府要出兵的消息,便高兴得情绪失控。
回过神后,潘宏文去洗了把脸,喝了半壶凉茶,彻底醒了酒。
再去想剿贼之事,便道:“天目山那些贼寇表现得不似寻常反贼,恐怕没那么容易剿灭。你可知傅知府准备派多少兵马去,又是谁领兵?”
潘卓尔也恨贼寇,闻言摇了摇头,道:“等俺去府衙报到,成了随军向导,应该就能知道了。”
“那行,你赶紧去吧。”
···
汝宁知府衙门。
知府傅汝为、通判朱国宝以及参将王应泰正在商议出兵剿灭天目山反贼之事。
傅汝为是个很中庸的官,该贪的贪,该办的事便办,却也很会推脱搪塞。
早在六月份,信阳知州就派人送来公文,说贼寇红娘子洗劫了明港等集镇,杀了长台关把总刘喜才,裹挟数千难民窝藏到天目山中了,请他早日派兵剿灭。
傅汝为虽不算知兵,却也知道大热天的到山里剿匪多难,更别说他手上还缺少钱粮。
若是贼寇没有裹挟难民,后续他还上心些。因为他听说贼寇在明港劫了张家好几千石粮食,若能尽早剿灭,说不定能缴获个三两千石。
可贼寇既然裹挟了好几千难民,即便真有好几千石粮食,消耗起来也快。
最重要的是,逼急了贼寇将粮食都分给难民,难民再四散而逃,官兵想缴获都难。
于是,他就当没看到信阳知州的这封公文。
哪曾想,眼见着秋收在即,这天目山匪寇竟然又闹起来,还升级成了反贼。
而且这伙儿反贼不一般——分田地与穷人,审判乡绅地主,贼兵还有不少披甲,这是一般反贼能干出来的事吗?
以傅汝为这几年当地方官的经验,灾荒地区秋收后难民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更多——因为没有收获,只有逃难到别处才能找到一口吃的活命。
所以,灾荒地区的秋冬季节,尤其是冬季,官府征收税赋时,最容易诞生反贼,贼势也最容易壮大。
若汝宁府再闹出大股反贼,他这个知府恐怕不仅乌纱帽不保,还可能被下狱。
所以,即便不考虑近日来不少天目山地区的乡绅来求告,他也得防止这股反贼在秋收之后做大,提前派兵剿灭。
“都说说吧,要剿灭天目山的反贼得派多少兵马?”
通判朱国宝咳嗽了声,道:“据那几位被反贼破家的乡绅子弟所言,贼兵虽披甲颇多,训练有素,但每次出动不过一两百人,想来人数不多。
再考虑到天目山地形复杂,不适合大股兵马行军作战,因此属下以为,不必派太多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