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傅看出了我在工作上的沮丧和不良情绪。我的同学个个都是一千多,我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难不成我的作用和汗水就不及人家的一半?心里愤愤不平。
他问我:“小姚,你是不是想去切片车间?啊?”
我不答,沉默不语,感觉为难。
“你是不是想去切片车间?”
陆师傅这么问有点儿恶心,你要么“小姚,我现在安排你,去切片车间。”或者“小姚,我们决定你去其他车间。”用这样一种吩咐带命令的口吻,那么一般情况下我只能听从安排和吩咐。可是,他却采用了协商和沟通,我感觉取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乃至痛苦的过程。您不知道我上街如果计划买一瓶易拉罐饮料的话,我会为究竟应该买什么而苦思冥想!直到走到柜子面前,面对面的近距离看着饮料,我仍然难以决断。
试想,如果我去切片车间,同学们和那些老师傅会不会容我?再者,里面的空气看得见的污浊,对人身体不好。地面上有油渍,里面既然是切片,就说明有锋利的刃口,所以存在可怕的危险!又,如果我加入他们的行列,自己的特别之处又怎么体现呢?不是与更多的人同一种生产生活方式了么?估计我会切坏。
这边磨房里的工作,其实相当重要!婆婆怎么会意识不到呢?我们才是重点啊!尤其是我,才是重点。我的思路是没有错的,一旦重点被发现,前景可观!
“喂!考虑好了没有?”陆师傅看着我。
我想的入迷了,可还是没法决定。我索性说道:“还是保持现状吧。”
其实我又心里想,要是能像同学那样每月拿个千把块工资,多么的美妙!不排除我会超越老师傅的水平,这样一来就会更多。我还在想着,陆师傅已经走远了。
最后决定,就待在这磨房车间吧。
“小姚,快点儿!赶着出货呢!”周姐催到。
能怎么快?就这样磨呗!没给你磨薄算不错的了。
急个屁啊!我心里骂道,腿都站麻了。我脑海里只当腿不存在,这样忘记酸痛。可是这种辛苦,回避不了。
旁边有台机器,我对徒弟没多少印象。周姐没办法,于是她也过来磨。于是男女搭配,好像后面一句是“工作不累”。不见得,一样很累的!
两个人都对着墙上的那块钟,看着时间。我感觉这简直就是一种羞辱!火气就更大!我随便你们怎么弄,这一筐子片像是自己会涨一样的,磨了那么多还有那么多。多半底下在涨,我仔细看了看筐子底下的动静,里面的玻璃渣,没有异动。也不可能会涨啊?既然如此,活儿只会越干越少。我又想到了电视剧《西游记》里面的场面,那只公鸡在啄一堆谷子,结果一堆谷子像是一辈子也不会减少一样的……我又看了看筐子,待磨的片还有那么多!
终于,一筐子磨完了!啊,空的筐子最可爱!可还有好几筐子实打实的呢!这一筐子都像是愚公移山,所以根本欢喜不起来。
我亲耳听到陆夫人叮嘱周姐:“妹!这些活儿今天要干完,啊?”
“嗯。”这是周姐答应的声音。
陆夫人刚走,周姐她就喊我,“小姚!那些筐子里面的货无论如何今天要干完!啊!”
我不理她。我只好忘记这身肉体,好让自己的灵魂超脱。我的肉体是被劳动这个玩意给绑住了,为了工资、为了生活、为了攒钱、为了以后!我还有以后吗?我的思想,应该遨游四海,所以我的头脑里真的是全世界……我去了长城、到了大海,来到了没有人烟的山顶、又藏在了荒无人烟的山凹,四周都是果蔬和桑叶。我在里面感悟人生!
“小姚!”
“干嘛!”我不耐烦回答道。
“快点儿磨!你听见没?”
“要你快点磨!”有个阿姨帮腔。
人生命苦啊!快乐是别人的事,空气都像是别人吸过了之后才给我吸的。但是没人能够阻止我的思想,没人能约束我的思考,我的反抗精神举世无双。我为此自豪!
“小姚!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周姐走了出来,对我严肃的说道。
“听到了!”我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