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煦外婆倍感欣慰,点头道:“好,就听你的,尝尝你带来的茶。我早听说舒氏集团在滇南有个占地三千亩的茶园,茶品质量颇高,可惜在市面上却买不到。”
顾煦见舒雪与外婆如此熟络,丝毫不需要他费心周全的样子,便挪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舒雪身旁。
他示意替他们拿礼品的佣人上前,又差人取来一副茶具。
舒雪保持一贯的谦逊态度,浅笑回道:“我们集团之所以经营茶园,主要还是为了节约酒店的运营成本。茶园产出的茶叶大部分都被做成了碎茶快消品,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没有在市场流通。”
“但茶园在我父亲手里短暂走过两年精品路线,外婆听到的说法大概就是那时传出来的。我今天带来的普洱正好是那时的窖藏,还要烦请外婆品鉴一番,看看我们集团的茶担不担得起外界的夸奖之词?”
舒雪一边说笑,一边从佣人手中接过茶团,用茶针撬着。
顾煦也没有躲懒,他替舒雪烧了壶开水,将所有茶具烫洗一遍又再按序摆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兰花的茶叶醇香,顾煦外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她看了眼茶团的黑褐色泽,问舒雪:“这生普珍藏了得有十年以上吧?”
舒雪没翻看包装封签,她只是垂眸回想了片刻,回答道:“em……十五年应该是有的。”
舒雪没忘顺嘴夸奖:“看来外婆很懂行。”
顾煦外婆嘴角轻抿,“我也不是很懂。只是顾煦的外公爱喝,我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些皮毛。”
“但自他过世以后,已经很久没人跟我这个老太婆坐在一起品茗了。”
顾煦外婆轻轻摸了摸舒雪的头,眼中满是惆怅,“今天托你的福,我才能喝到这样珍贵的茶。”
顾煦见外婆又开始思念故人,担心外婆难过,也怕冷场使舒雪应付不来,他难得一次装傻耍宝,转移话题,同两个女人插科打诨起来。
愉快的时光总是流转飞速,转眼三人已用完午餐,时间来到下午两点。
寒日暖阳透过花窗玻璃缤纷在白色沙发,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光柱里有金色尘埃在飞舞翩跹。
舒雪闲来无事,她倚靠在壁炉旁边,顺着光线照射的方向端详起客厅装潢。
最初进到屋内时,舒雪就察觉到屋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但当时忙着吃饭,同时也是出于礼貌,她没有左顾右盼过多打量。
此刻,舒雪终于知道自己的第一感觉从何而来——客厅大大小小摆放了至少有五十来个相框。
通过人物拍照的站位和亲昵程度,舒雪猜出另外两张陌生面孔是顾煦的母亲和外公。
仿佛是刻意要与亡者共同生活一般,顾煦外婆将照片融进了她各式的生活场景。舒雪也就自然而然的想象出了顾煦外婆一人在家时,同这些照片吃饭喝茶浇花聊天的画面。
孤独。
一种极致的孤独。
好似鸩毒侵入骨髓,无可救药,却又甘之如饴。
舒雪忍不住长叹口气,她第一次对一个刚认识三小时的老太太产生了疼爱之心。
舒雪忽然明白舒老爷子一直催婚于她的原因。
虽然白天有舒景和于叔陪伴,但夜深人静时,在那座布满回忆的中式老宅里,爷爷会不会因为想念奶奶和爸妈而孤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