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二舅可不像卢大舅一脸庄严,他长年在外行走,撒娇卖痴全挂子手艺。
“哪儿乐,一点儿也不乐,哪里有娘身边舒服。您看,我这脸晒得,身上晒得。巴不得这次回来,我就不出去了。”
卢二舅说着话,就要撩开身上的袍子。
卢老太太慌忙拉他的手,一时忘了生气:“你看看你,满屋子这么多人看着,还有小辈女眷呢,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自己就笑起来:“还不给我穿戴好,仔细你的皮。”
满屋人都笑起来,二太太秦氏不错眼望着卢二舅,满眼都蕴含着情思。
大太太也笑,笑得略假。
卢大舅上前拉起卢二舅来,正色道:“老二辛苦,当哥哥的都知道,”又转身向卢老太太作了个揖:“娘别生气,老二虽耽搁了些路程,倒不是为了那些货财,全都是为了给您送一份大礼,算算日程,也就是明日就该到了。”
屋中众人面面相觑,什么礼物如此矜贵,到现在也没露风声。
但兄弟二人显然商量好了要卖关子,并未接着说下去,反而又由卢二接起话头,说些路上别的事来。
待人渐渐散了,卢二舅夫妻立在回廊下等了等,秦氏低声道:“我看差不多了,进去给老太太禀报一声。”
“好,”看妻子面色有些不愉,卢二又借袍袖宽大牵了牵她,“这本是好事,但咱们毕竟是弟弟妹妹,家和万事兴嘛。”
秦氏被哄得心头甜蜜,也就不计较什么,面色绯红的转身去了。
卢二独自站在廊下,正看天边云卷云舒,不防旁边有人问道:“二叔站在这里做什么,仔细日头,这天气晒过了可不是顽的。”
回头一看,正是大嫂何氏。
“大嫂是来找娘的?我并没什么,您不知道,我们在船上常常整日间都在曝晒,早已习得惯了,大嫂放心。”
何氏一笑,“并不是,我不过想起些事来吩咐长寿院的下人,已经与嬷嬷们交待过了。”
成天提些跑船的事什么意思?怕人不知道你的功劳不成,何氏心中有些不爽利,但现下有事求他,自然不露出来。只做对他这一行很感兴趣的样子,慢慢与他聊起来。
“家中事务繁杂,惊云又是个不懂事的,一切全靠大嫂费心操持。若是您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眼看秦氏就要出来了,卢二舅可没有心情再在这里继续与何氏委蛇。
一句话哄得何氏笑容满面,到底稳住了才道:“谁让我是大嫂呢,二叔不必多礼。我是有这么个想头,你看方不方便。就是我娘家那不成器的弟弟…”
待秦氏出来,正看到何氏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蹙眉道:“她来做什么?”
“来给何二寻个事做罢了。怎么样,娘怎么说?”
一句话引得秦氏转了念头:“娘说,若是不知道便罢了,但既然知道游学已经回来了,不管京里什么路数,咱们这里帖子还是要下的,贵人来与不来是贵人的事,咱们礼数是一定要到的。”
“便下在第三日。”
卢二细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下在第三日,与亲眷同乐,既不怠慢,也显得亲近,何必去与那些铜臭铁锈裹住。你放心,回事房帖子写好了,我亲自去送。”
要不说秦氏为什么死心踏地呢,一句话又哄得她笑起来。卢二亲自去送,显得重视非常,她也就没什么可为难的了。
“辛苦你了二哥。”
“我哪里辛苦,不过跑腿罢了。倒是苦了你在中间腾挪周旋。”
二人絮絮说着话,往园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