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心里没底了。”
回事房近旁有一个大间,临窗外摆着几案,靠墙地方还设着茶盘、香炉等物,除此之外,就只有两株秋海棠盆景,颇为疏旷。
“我是没底,想想过去,你与我二人将这府里打理得顺顺当当的,就没让王爷烦心过。忽然白赤巴喇的,多出一个人来,多少麻烦,也就不说了,现如今,她倒像是,她倒像是,要当家作主来…别的我不在乎,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心,她别趁此兴风作浪,惹出别的事端来,咱们王爷多难…”
这是心里有气,话赶话说了出来,赵嬷嬷心中生悔,不过想着白管家面前也没什么,索性也不解释,只自顾自说下去。
她正抱怨不迭,外面有人进来传话,说谦王有事唤白管家去。
他便没那么多时间再听她细数,只匆匆丢了句,怎么说也是上了玉碟的侧妃,不可再等闲视之,但也不能任她施为,便往山房赶去。
赵嬷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到底是多年的老人,收起心底的焦色,摆出日常的架子来,款款出了回事房,回芳菲阁去了。
白管家匆匆赶到山房,谦王所在的书房却掩上了门,听见通传,只令他一人进去。
日光正盛,谦王坐在书案后头,白管家匆匆进去,眼睛还需适应一下,才看得清屋里物事。
待他定晴一看,却吓了一跳,谦王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幅绘作一半的秋山图,却为茶水浸湿,一个成窑青花杯倒在案旁。
“这就吓着你了,那里头还躺着一个呢。”
谦王眼神中透着戏谑,抬手一指。
绣书圣法帖的屏风后头,果然还躺着人,白管家转到后头来就看到了,只是此人双目紧闭,向下伏地。
“死是没有死的,只是昏了过去。”屏风外头传来王爷的声音。
“你道这府里现在是些什么成色,她送茶来也就算了,竟还往我面前卖弄。我看她疯得不成样子,只得打晕了她。”
白管家此时顾不得请罪,将人翻过来一看,正是侧妃专送来的二人之一,唤作绿云的那个圆脸宫女儿。
待看真切了,这才上前去请罪起来。
“想必是看她宫里来的,府里人有些客气,这才让她觑得了空,再有,又是侧妃那边送过来的…”
毕竟多年的老关系了,赵嬷嬷的抱怨白管家不是没听进去的。
这波眼药儿上的,谦王摆了摆手:“既如此,你叫個人把她请来。”
白管家转身出去,叫人去请李侧妃,自己便在廊下等着。
不多时,李茂锦由姚黄等人陪着来了,白管家又恭谨将人送了进去。
“侧妃娘娘,你说说这怎么办吧?”谦王仍是那幅神色。
李茂锦独自进了书房,正迷糊着,见他一指,转身往屏风后头看了一眼。
“哟,这不是绿云吗,说是过去宫里伺候过王爷的老人儿了,怎么着,王爷打算收了她?”
自己又不是正经的侧妃,难道还嫉妒不成?
谦王听了这话,倒有些牙痒痒,又想起她前几次的表现,不由得有些不豫起来。
“本王没这么打算,是她自己冲进来,行为,呃,有些个不妥的,事已至此,倒不好打发。”
李茂锦不说话,只拿一双似装满了水银的眼晴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问,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哪里不好打发了。
“她从宫里来,想来总是哪位看得起的人,若是被人知道了她今日的行径,少不得要给本王生点事出来。”